觀之面具人,在他的微冥梭儺被遊天星誤打誤撞破解了之後,又用盤龍骨擊點了他的眉心。好在意真波消弭了遊天星一部分的內力,否則他可能就不只是面具出現裂紋這麼簡單。
但見他一番攻持下來,他依然故技重施,使用了正一的排星天象術來源源不斷地恢復內力。
面具人微垂着臉,面具眼孔後的雙眼沉浸在陰影裏,在他的周身同樣也籠罩着極其悲切、痛恨的氣息。
或許就在剛纔的生死關頭,他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小護衛的身上,佔據了屬於他少年時的時間。那是他現在唯一能真情實感的感受到她存在的唯一方式。儘管在時間線上,隔着二十年的距離。
他知道,這還遠遠不是時候。他還需隱忍,繼續隱忍,一直到能與她跨越時間的界限,相逢的那一刻。
如果讓你見到現在的我,還能一眼認出我來嗎?大小姐。面具人默默地想着。
看到面具人的凝氣姿態,他們四人知道戰鬥還遠不會結束。而他們又對這個神祕人知之甚少,又怎能想到一條打敗他的方法?
玉先鳳急促地喘着氣,轉而問遊天星,說道:“你的冥眼,看到他剛纔那一招是怎麼回事了嗎?”
她在剛纔被面具人一記意真波震飛之時,落入了城牆上一堆亂石之中,腹部被銳利如刀的碎石劃破,素潔如同蘭芷一般的衣裙腹部上,登時沁滲出了一片殷紅。衆人透過她被劃破的衣服,只看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白衣染血,燦若牡丹。正在他們說話間,便已經與先前無異。
其他三人無不是驚愕失色,張正陵喃喃自語道:“難怪玉閣主十幾年來容顏未老……原來竟有如此神力……”
遊天星瞪大雙眼,直直盯着玉先鳳腹部的傷口,只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她若是凡人,又豈能有此神功?
可玉先鳳無疑是一個凡人,儘管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對其姿容和力量驚爲天人,可她自己卻有難言之隱。幾十年前那一次狐仙寶庫之行,跑進她體內的神祕白霞,她至今仍不知道其爲何物。
面具人見此,心裏卻驚喜萬分。他一直知道玉先鳳有不老不死之身,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他心中暗想:“她肚子上的傷口約莫三四寸,這種肉眼可見的癒合速度,絕非人力能爲!果然,那種力量是真實存在的……”
面具人狂喜,幾乎快要顫抖。他苦苦追尋了數年,或者說,早在他還是少年時就在追尋的東西,一種超出時間限制的、永恆的存在,此刻所有的線索就在他面前!他怎能不喜?
他緩緩擡起頭,眼睛裏的猶豫和柔情頃刻間消失不見,喃喃低語道:“我現在就送無關緊要的人上路……至於他……我會留他一命,讓他親眼目睹神蹟……”
凌冽的北風,此刻已經消減了先前的威勢,失去了鼓動的雪花,像是鵝毛一般在空中漫舞。明媚的陽光還未衝破雲層,希望的炬火還未冉明。曾經那手邊的美好,這一次要緊緊抓住。
玉先鳳的傷口已全然癒合,只在肚子上還留有殷紅的血跡。她的呼吸逐漸平緩,只好像沒事一樣。
對於其他三人的驚愕眼神,她只若無其事地擺擺手,說道:“這些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的,之後再談。”
她看向遊天星,這個她曾經在青鱗島上見過的劍神葉霜的兒子,此刻已經成了一個青年,不再是從前那般很是臭屁的小鬼頭模樣。但是他嘴脣上的兩撇似乎故作深沉的小鬍子,看起來依舊很臭屁。對她來說,好看的鬍子是男人的象徵,可遊天星在她看來還不算是個男人。她心目中留鬍子很好看的男人,恐怕也就只有葉霜一個。至於眼前這個青年,雖然他自言已經快要三十歲了,可在玉先鳳的印象裏他還是那個她初登青鱗島時的小屁孩而已,跟成爲他父親那樣的男人還差得遠呢。
玉先鳳擡眸看着遊天星,脣角不由得微微上翹。對待這個故人的兒子,她總是心有惻隱的。
“小鬼,說說你的冥眼,是怎麼破解他的招數的?”她問道。
遊天星不由得苦笑兩聲,眼前這個似乎比他還要小的少女模樣的人,做他奶奶都可以了,只是被一個看似少女的姑娘叫做小鬼,他心裏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剛纔他施展那所謂‘微冥梭儺’之時,周遭一片範圍內的空氣忽然劇烈振動了起來,像是層層疊疊的波紋,範圍雖不大,但正好可以把我們籠罩進去……”
張正陵斟酌道:“這不就是少林派的鎮派絕學意真波的模式嗎……”
遊天星搖搖頭,說道:“他在釋放出第一招之時周身振動的,只是籠罩在他身體周圍的空氣。而隨之他釋放第二招也就是意真波之時,振動的是揮發出體外的內力。一個是空氣振動,另一個是內力振動,這就是兩招異同之處……”
石業蘭想了想,說道:“空氣怎麼會平白無故呈波紋般的振動?莫還不是他以意真波的路數,只不過是以內力使空氣振動起來,而非直接用涌出體外的波紋內力殺傷敵人?”
遊天星也不甚明瞭,從之前交戰中他用冥眼所見,正如他所說的那般。可石業蘭的話,無疑提點了迷惘不已的遊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