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八百一十八章 幽蘭谷之約(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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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玉瑤一聽到面具人對於幽蘭谷的描述,頓時噗嗤一笑,訝異道:“單純?”

    她歪着腦袋,若有所思地瞧着面具人。此刻的他並沒有戴面具,他的一舉一動,哪怕是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原來在你眼裏,我們幽蘭谷是這樣的啊……”

    面具人喟嘆一聲,說道:“相較於江湖其他門派,幽蘭谷算是清流。而我最近得知到消息,說西屏論社裏面潛伏的勢力,將目光放在了幽蘭谷。但西屏論社究竟在繁春三城之中的何處,我還沒有消息……”

    柳玉瑤笑盈盈地側首看着他,媚眼如絲,溼漉漉的雨天,總是會讓她像是貓兒一般懶散。

    “雖然幽蘭谷裏面都是女弟子,但沒還不至於脆弱。再說了……不也還是有你這個幽蘭谷唯一的男弟子在嗎?”

    面具人苦笑了兩聲,不置可否。柳玉瑤說得是實情,雖然他從未正式投入幽蘭谷門下,但通過那個紐帶,他算是半個幽蘭穀人,至今仍是。

    柳玉瑤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充滿幽情,說道:“若是真有那一天,你會來救我,救幽蘭谷嗎?”

    面具人說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我是說假如。”

    “那些人就算是有賊心,只要幽蘭谷弟子齊心協力,凝合在谷主周圍……那麼他們就沒有可乘之機。”他答道。

    柳玉瑤目光閃動着隱晦的光芒,轉而瞥向亭外的千里煙瘴。這場綿綿細雨還未停歇,遠近一體,一派朦朧。遠處的正一山已經被羣靄籠罩。

    霧氣好似跑到了她眼睛裏,面具人只能從她眼中看到那片他無法理解的朦朧,變換成無數形狀。

    沉默片刻,柳玉瑤忽然道:“欸,你知不知道,其實我時常有種感覺……”

    面具人說道:“什麼感覺?”

    柳玉瑤幽幽道:“我時常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是感覺一些事物離我如此遙遠,而我始終無法找到一個平衡來維繫我的靈魂和軀體……”

    她轉而看向面具人,說道:“就好像它們並不是共融一體,互相作用,而像是一對死敵。我的靈魂對我的肉體極爲排斥,而我的軀體又如此貪圖得到這個世間的美好。它們此消彼長,互相貪婪地壓制着……”

    要怎樣,才能在這個紛雜冗亂,如同蜘蛛網般的江湖之中,尋找到一個可以將靈魂和軀體平衡的辦法?

    面具人微微有些錯愕。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柳玉瑤,而她也同樣懨懨地凝望着他。她的眼睛如同一團墨跡,是漆黑深邃的幽壑,貪圖這世間一切。可在這貪婪之中,還有絲絲淒涼疏遠之意。她蜷腿斜倚在欄杆邊上的模樣,像是一朵未曾綻放的花。

    心中有情,欲拒還迎。

    口中有話,欲說還休。

    面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便立馬抽回。他暗暗嘆了口氣,唯有感到惋惜。因爲他明白,不是每朵花的盛開,都需要有人來觀賞。這不是屬於他的季節。他的心已經被永遠的冰封,在那滿天冰雪的極北之地。

    柳玉瑤雙臂交疊在欄杆上,手指輕輕敲着,那清幽的聲響,像是一聲聲試探的音律。

    “欸,你怎麼了?”她輕聲道,“又不知道靈魂跑到哪兒暢遊去了?”

    面具人回過神,暫且將腦海裏的身影驅散。可是他做不到。腦海裏的思緒會像是春雨後的荒草瘋長。

    根本就沒有徹底放下這一說。無論過了多久,永遠也不可能忘。說忘記只不過是自欺欺人、欺騙他人。

    他像是一隻絕望的野獸,站在亭子邊,望着洋洋灑灑的雨絲,發出了一聲長長的絕望的嘆息。

    這個世界太過喧囂,可心卻如同一潭死水。

    這時候,面具人突然說道:“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將靈魂和肉體完美契合,因爲我到現在也沒找到完美的辦法。但是我想說,如果一個人的內心有足夠堅持的東西,是不會後悔的。”

    他是在對他自己說,還是在解答她的疑惑?

    “希望、堅持、痛苦,這始終是我源源不斷的動力源泉。”

    他回過身,眼睛裏燃燒着火焰,沉聲道:“我始終相信着,哪怕這一切只不過是我的愚蠢,我的病症,我的瘋狂……”

    他輕笑了一聲,充滿了絕望與狂熱的意味。

    “我始終相信,只要挖掘了這個世界的全部奧祕,就可以將她從這個該死的噩夢牢籠之中解救出來,而我不惜付出我的一切……”

    他平和了一下心緒,露出一絲稍帶羞赧的苦笑,還宛若殘留着少年人在時光變遷的軀殼之下幻影。

    “而我始終堅信不疑……

    無論這個越發瘋狂的世界究竟走向何方,我始終不渝。做我所做,思我所思,任何人都能奴役我的思想,任何人都不能將我改變,管他什麼香狗屁、浮華屁。”

    說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好像把胸中堆積已久的心思說了出來。

    而柳玉瑤怔怔地看着他,這恐怕也是她認識他這麼多年來,最靠近他內心真實想法的一次。以往的他,都顯得很迷惑,很茫然,很倒黴。

    或許,從某一刻開始,從前那個令她捧腹的人,已經改變了,他開始抓住屬於自己的命運,而不教它落入到他人之手。

    她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可是她並沒有感到失落,而是感到一絲慰藉。隱瞞與謊言,纔是毀滅心中最後一絲幻想的斧鉞。

    柳玉瑤忽然覺得,自己對他的崇拜可能超過了那種情愫,而她也隱隱發覺到了這種感覺。從前在幽蘭谷,他和她就時常把她帶在身後,跟她講述外面廣闊的天地。或許也就是那時,她便已經對他心生嚮往,抑或是對這個無窮無盡的世界的嚮往。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這個變化無窮的世界,看到了無盡深淵,也看到了人性之中最隱晦的閃光點。

    那時起,她就想要搭乘着他着一艘小船,渡過喧囂的苦海,尋找這個世界可能存在的奧祕。她始終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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