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天星緊蹙着眉頭，看着一個幾近失常的笑顏，思緒像是亂麻一般糾結成一團，他的胃也好似痙攣，讓他情不自禁想要彎下腰去，把零碎一地的情緒玻璃渣撿起。
她大笑不止，越笑越放肆，越笑越無法休止，語言是被剪碎的章節，變得零碎不堪。
“他……他不是……不是男人……就是一個變態！”
“他無能……無能，只能靠折磨別人的肉體，摧殘別人的……靈魂而活！”
忽然，她收斂了笑容，正襟危坐着望向遊天星，肆意蔓延的眼淚已經花了妝，像是一個善變的臉譜表演家，會隨着舞臺的不同而轉換成不同的神情。
她說道：“你知道嗎，我也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不知道巧奪天工如天工閣，能不能造出我這樣完美的傀儡？”
說着，她就又笑了起來，她的情緒已經失控，決堤一般洪水氾濫。她的笑聲好似有種魔力，會把人拉向無盡的深淵。
遊天星呆若木雞，笑聲充斥在他的耳邊，讓他的腦袋嗡嗡作響，像是有把鋸子在他腦袋裏削磨。
“呲啦……”
她忽而扯下了內襯，臉帶笑意地向遊天星展示着，遊天星頓時瞳孔驟縮。她的身上有各種傷痕，有些新傷，新傷後面有舊傷，舊傷又被新傷覆蓋着，像是開裂乾涸的大地，露出刺目的譏諷的笑容。
“看到了嗎？這是昨天留下的……”她指了指胸上的咬痕，臉上露出一絲病態的笑意，“還有這裏，這裏……”
遊天星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這軀體無法讓他有任何想入非非，一種噁心感像是利劍一般在他胃部攪動着，精神和胃部在緊縮，恍惚間只想嘔吐。
“當然……你也可以……”
遊天星斷然制止道：“夠了！”
他多看一秒，就感覺自己的精神在受一秒的蹂躪。
遊天星扭開臉，脫下外套，一反手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那女子眼神空洞，淚痕未乾，臉上的妝容花成一團，再也無法分辨她真實的容顏。默然片刻，她疑惑地看向遊天星，好像對此有些不習慣。
遊天星已經不想再問她了，若是再問得再深一點，只怕她將要崩潰，他輕喟一聲，轉而到了他進來的門邊，輕輕推了推門，這才發覺這門是從外面鎖死的。
他只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到了另一個牢籠罷了。
遊天星長長嘆了口氣，說道：“這裏還有其他出路嗎？”
那女子抹了抹眼淚，卻讓本就泥濘的臉更加不堪，說道：“這門是不會輕易打開的……”
“不會打開？”遊天星疑惑道，“那你平日裏都待在這裏面嗎？”
那女子點點頭，情緒宣泄之後，只有疲憊與麻木，說道：“我出不去，也沒有鑰匙。”
遊天星輕嘆了口氣，這毫無疑問是個囚籠。他轉而看向屋內的另一扇門，問道：“那扇門呢？是幹什麼的？”
他朝那邊走去，卻被那女子橫着擋在面前。
遊天星詫異道：“裏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那女子咬了咬嘴脣，說道：“沒有什麼緊要的，只是……”
遊天星長嘆一聲，幽幽道：“可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我沒法停留太久。”
那女子微微頷首，雙手攥着遊天星衣服的衣襟，將被摧殘的軀體擋住，猶豫再三，終於說道：“我告訴你吧，無論你想問什麼……”
遊天星苦笑着，喟嘆道：“若是你早願開口，還何須之前那般糾結？”
那女子幽幽道：“這點我倒是謝謝你……”
“謝我？”遊天星有些詫異，“我這種人，恐怕只會招人恨……”
那女子臉浮現一絲淺笑，而這點殘破混濁的笑意，卻是在遊天星見到她以來最美的笑容。
“若不是你的話，我恐怕又要度過一個噩夢般的夜晚，一個又一個，永遠都在夢魘之中，再也無法醒來……”
遊天星微微一怔，被她這麼一說，竟然有些羞赧了起來，那兩撇小鬍子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精神。他似乎下定決心要將此局破除。
“你一定很好奇，下面那無數個牢籠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遊天星點點頭。
那女子慘淡淡一笑，說道：“那些少男少女們，都是被從各處威逼利誘所綁來，你也應該能想到，他們本是最好的年齡，也很單純，單純到可以不對這個世界設防，總認爲其美好無比……”
遊天星淡淡道：“他們的歸宿呢？”
那女子說道：“這艘船中途會在時穗府靠岸，並且在那修整兩日，在此期間這艘船會成爲一個交易場，對他們進行拍賣……”
遊天星微微蹙眉，心想：“看來正如之前在下面聽到的那樣。”說道：“這艘船明天就會到達時穗，那麼，這一條綁架販賣人口的脈絡，究竟是如何進行佈局的？”
那女子慘淡一笑，幽幽道：“他們的人分佈在各地，進行一線綁架，之後會有代理人前來清點登記，這艘船提供運輸和交易。”
遊天星問到了最關鍵的一點，“那麼有哪些人蔘與其中？那個臉上化着妝的人扮演什麼角色？”
那女子猶豫不定，看向遊天星，臉上帶着慘淡的笑，說道：“他是……”
可正當她將要透露出最關鍵的消息之時，那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短暫的驚愕之後便是劇烈的痛苦。
她搖搖欲墜，遊天星一怔，隨之攬腰接過，朝後急掠急幾步。
“怎麼回事？！”
遊天星四下裏看了看，沒有發現第三人在場，卻在她後腰處發現一根細微的長針。
“你等一下，我封閉你的穴道……”
可那女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動作，搖了搖頭。
遊天星額間冷汗長流，說道：“這針上有毒！這樣下去……”
她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緩緩說道：“肉體的傷痕可以癒合……可毀滅了的靈魂，永遠無法再看到希望……我只想趕快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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