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念身子因爲剛剛的一滑,頭平躺在季安城的大腿上,季安城又低着頭看着她。她只需要睜開眼睛,就可以和季安城的眼睛對上。
她搖搖頭,睜大眼睛,看着季安城眼裏自己的倒影。
“季安城,你說,我是在做夢嗎?”
不是做夢,這樣的時候,怎麼會有你?
季安城怎麼會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順着她的話答道:“嗯,是在做夢,一個一輩子都不會醒的夢。”
她跟着重複了一遍,囈語一樣,好像怕打破了什麼。
“一輩子都不會醒?”
季安城點頭,看着她,目光溫柔:“嗯,一輩子。”
她滿足的翻了個身,伸手抱住季安城的腰。
季安城抿了抿嘴角,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
這段對話,已經重複了好幾天了。
“叮……”
門鈴響了。季安城看了看腕錶,正是夏雲該來送飯的時間。
他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髮,哄小孩子一樣:“你先在這裏,我去給你把飯取來。”
季安城忙起來,是連自己的飯都顧不上的!
但是這幾天,他卻破天荒的每天晚上回來,都記得囑咐夏雲,給唐小念買飯。甚至那中午的飯,也是他囑咐夏雲每一頓的,給唐小念送來的。
季安城對唐小念說,你受傷了,就放心療傷,一切有我來扛。
然後這幾天,除了今天是她堅持不要他陪的頭七,他就真的做到了他說的話。
夏雲和季安城算是熟悉了,可是在他的記憶裏,季安城即使是對錢多多,也沒有做到這一種程度!當然,也可能是錢多多不會遇到和唐小念一樣的情況的緣故。但是,這也足以證明,季安城對唐小念上心到了何種程度!
唐小念心裏一暖,嘴上卻是悶悶的答應一聲,把自己放在季安城腰間的手移走,臉面向沙發。
季安城摸了摸她的腦袋,走向了門口。
拿到飯之後,季安城轉身去廚房拿碗筷。
但是沒一會兒,他又走了出來。
“小念,家裏還有別的筷子嗎?”
他這幾天,在唐小念家裏沒因爲各種事情浪費筷子。
唐小念愣了一下,慢騰騰的坐起來,穿了鞋子:“我去拿。”
她這幾天幾乎一直都處於這種反應遲鈍的狀態。
季安城點點頭,又走回廚房。
唐小念去她的房間拿自己上一次買的備用筷子,路過廚房,往裏面看了一眼。
季安城穿着手工定製的西裝,拿着最普通的碗,在哪裏忙碌着。
最普通的事情,在他做來,也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美感。
甚至,莫名的有一種,很尊貴的感覺。
唐小念突然就想哭。
這幾天,季安城對她的好,她不是沒有看見。他眼底難得的,曾經她以爲只屬於錢多多的溫柔,她也不是沒有感覺到。
但是,一是她心裏實在難受,二是她實在覺得季安城終究會離她遠去……
她莫名的,不敢接受這種好。
至少,不敢很自然的接受這樣的好。
所以,她一直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可是,他……
但是拿到筷子的時候,她卻突然的想到,這筷子拿在季安城手裏的樣子。
然後,
她哭了。
蹲在地上,很莫名其妙的再一次哭了。
裝筷子的塑料包已經散開,筷子散了一地,在她的周圍。她索性就把手裏剩下的不多的筷子也都扔掉,抱着自己的膝蓋,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季安城見唐小念還沒過來,出來找她,就看到了她這樣的場景。
他在門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跨過筷子,過去把她拉起來。
他無奈的叫她的名字,無奈裏還隱隱約約帶了幾分嚴厲:“唐小念!”
唐小念順着他的力道,站起來,靠在他身上,把自己的眼淚拼命的往他的手工西裝上蹭。
這是她這幾天以來,做過的最大的動作,最,能讓人感覺她還是有靈魂的動作。
季安城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摟住她的腰,手輕輕碰碰她的臉,安撫着:“別哭了!對眼睛不好!”
唐小念紅着眼睛擡頭,突然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嘴脣。
季安城跟着愣了。
她這幾天,一直都是那種不冷不熱地樣子,他以爲,要過很久她纔會從陰影裏逐漸走出來。他雖然縱着她,但是看她那副模樣,他卻也真難受的很呢!
唐小念的脣慢慢離開他的,她又重新靠回季安城的胸前。
“季安城,謝謝!在我以爲全世界都拋棄我的時候,留在這兒!”
季安城喉結動了動,退後一步,又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是他這幾天最經常對她做的一個動作。
“嗯。”
唐小念緊接着又輕啄了一下他的脣:“季安城,你說過的話,以後要算數的!”
季安城抿了抿脣,又應了一
聲:“嗯。”
唐小念靠回他懷裏,抱緊他:“對不起,這幾天……”
“季安城,你若不離,我必不棄!”
季安城也伸手攬住她,依舊是一聲輕輕的“嗯。”
但是,這句話現在聽着,卻如此安心。
只可惜,他們都不知道的是,這句話在短短一兩個月之後,就成了兩個人之間最大的諷刺。
唐小念又靠在季安城身上良久,方纔緩過神來。
季安城抿了抿脣,推她,語氣很淡,卻包含着幾分寵溺:“再不出去,飯可就要涼了。
唐小念這才應了一句,和他一起撿了筷子,走了出去。
出去以後,唐小念主動的攬了工作,推季安城去沙發上坐着。她則拿着筷子去廚房洗了洗,又把飯菜端出來,這纔看向了在一旁看文件的季安城。
即使這麼小的一個空隙,他也要趕緊趕自己的工作……
唐小念感覺,自己自母親死後涼透的心,從心底都被焐熱了。
“這幾天,辛苦你了。”
季安城不加班是用什麼換來的,她也都是看在眼裏的,季安城每天晚上的晚睡,她也都是知道的。不過是前幾天她沒有走出來,一直沒有說罷了。
現在想來,對季安城,她只覺得虧欠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