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軍陣前,一個小小的傷口也足以改變局勢。
寧奎德發出了自信的戰吼,企圖擊潰林修齊的信心。
漫天刀光劍影距離林修齊只有不到千米,他神色不變,輕聲道:“倒轉乾坤!”
天空中的符印尚未消失,那是林修齊解析後的陣之印,只要配合規則之語,他對於陣法的操控無人可及。
一聲令下,馬嘶風嘯,一股柔和的微風拂過,戰將的黑甲變成了金色,雙眼恢復了清明,先驚後怒,倒轉槍頭,朝着寧家之人飛去。
“怎麼會這樣!誅仙陣失效了!”
“不是失效!是被反控了!”
“大家不要慌!仙光還在,林修齊絕不可能……”
“住口!仙光在哪兒?”
混亂之中,魂波倒轉,衝散了寧家百萬修士,這些士兵乃是魂能所化,一招一式皆爲靈魂攻擊,若非寧家擅用傀儡,靈魂強韌,恐怕這一擊便可毀去他們的神智。
“散了吧!”
林修齊輕聲一語,萬軍驟止,整齊地收回兵刃,轉向中央,躬身一禮,隨即煙消雲散。
“你們以無辜靈魂融入陣法,真是傷天害理……很好!”
就在這時,寧夢瑜的身體停止了顫抖,她的神色有些迷茫。
“娘!你怎麼樣?”
裴定玄衝到寧夢瑜身旁,不住地詢問,寧奎德等人也屏息以待,他們知道林修齊對待寧夢瑜的態度很重要,將直接影響今日的局勢。
“玄兒!別擔心!娘沒事!”
“真的嗎?”
“嗯!”
“娘!快隨我……噗!”
裴定玄毫無預兆地噴出一口鮮血,寧夢瑜大驚失色,只見一個小小的光團從兒子胸口飄出,落入林修齊手掌。
“休傷我兒!!!”
寧夢瑜發狂一般嘶吼,她抱住昏迷的裴定玄,怨毒地看向林修齊,彷彿對方是她的生死仇敵一般。
“啵!”
林修齊捏碎手中光球,平靜道:“仙種由我而生,由我而滅,我只是收回自己的東西!”
他的另一隻手掌翻開,一團灰濛濛的霧氣飄於其上。
寧夢瑜見到此物,不由得神色一凜,煙球之中有一種熟悉的氣息,讓她莫名惶恐。
“林修齊!你做了什麼!你究竟做了什麼!!”
她忍不住大吼,心中涌起悵然若失之感,卻不知源頭何處。
“寧夢瑜!”
林修齊輕聲開口,這是他第一次稱呼對方的名字。
“你埋怨我一直叫你‘玉兒’,你覺得我從未正視過這一世的你……但你有沒有想過,若你不是玉兒轉世,我是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寧夢瑜身體猛然一顫,氣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彷彿是林修齊負了她一般,卻沒有去想自己做過什麼。
“我已經取走了玉兒的記憶,從今天起,你……只是寧夢瑜!”
寧夢瑜身體一晃,頹然倒地,她沒想到林修齊竟然取走了記憶。
她不相信,她拼命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以往之事,只記得她是白涵玉的轉世,卻沒有絲毫前世記憶。
林修齊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氣團封印,存入體內,心中不免有些傷感。
白涵玉轉世,他喜出望外,甚至感謝上蒼憐憫,讓深愛之人復活。
殊不知只是他心結難解,不忍與心愛之人告別。
此刻,他終於做好準備了,終於徹底接受白涵玉成爲歷史了,靈魂深處的結隨之而解。
“小瑜!不要悲傷!寧家百萬之衆定可擊殺此獠,解你心頭之恨!!”
寧奎德一聲大喝,寧夢瑜的表情一僵,隨即露出了笑容。
林修齊看得真切,這個笑容與寧奎德等人一般無二,不由得再次嘆息。
記憶覺醒看似轉世,實則與搜魂奪舍的感覺相似,另一段記憶只是別人的故事,無法替代此生的經歷。
林修齊早就懂得,卻始終不願接受,如今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寧奎心陰狠道:“我寧家是玄界永遠的第一家族,就算是真仙下凡又如何?”
“二哥!你太高看他了!”寧奎道冷笑道:“僅僅一年半,他的實力能提升多少,或許是在上界混不下去了,纔會選擇歸來!”
“謹遵家主之命!”
林修齊看着寧家衆人氣勢洶洶,信心十足,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們爲何行事乖張卻不思悔改?爲何實力平庸卻自信滿滿呢?
或許原因正是寧家成爲北玄第一家族太久了,族人可以盲目自信,可以不顧是非,就算死再多人,他們也可以繼續催眠自己,除非滅族!
但,林修齊不想這麼做!
取走白涵玉的記憶,他已經覺得足夠了,縱使寧家該死,他也沒法下手,畢竟,寧夢瑜是白涵玉的轉世之身。
“只能試試那個了!”
他環顧四方,神識遠眺,似在感知着什麼。
“出手!!”
寧奎德一聲大喝,百萬修士舉起右手,一隻通體漆黑的靈戒閃耀光華。
烏芒遮天,戾氣蓋地。
數百萬傀儡出現,修爲皆在元神期以上,甚至有近二百具洞虛傀儡。
一時之間,千里之內如地獄一般陰森恐怖,溫度驟降,生靈萎靡,連草木都出現了枯萎之勢。
破空之聲和鳴般響起,傀儡出手,迅若驚鴻。
面對這等場面,莫說是合道修士,就算是太乙聖人境親臨也會捉襟見肘。
林修齊微微皺眉,隨手扔出一個符印,道:“一二三!木頭人!”
他的聲音很美,彷彿有一種魔力,符印靈芒微閃,光暈隨着聲音輻射而去。
“咔!”
數百萬傀儡整齊地停止了動作,或是停得太過急促,身體發出了不自然的響聲,死物一般飄在空中,如同滿天的浮屍,恐怖駭人。
“原來在這兒!”
林修齊輕聲低語,看向百萬修士中的一箇中年男人。
此人相貌普通,修爲只有元神初期,就算是羣演,也屬於不露臉的那種。
注意到林修齊的目光,此人毫不猶豫地捏碎了一枚破界符,倉皇而逃。
破界符需要至少洞虛修爲才能使用,珍貴至極,誰能想到一個元神修士會如此果斷地使用此物。
“這位道友!別急嘛!”
耳語般的聲音傳來,一隻晶瑩如玉的手掌穿過空間之力,搭在此人肩膀上,輕輕一拉,將對方留下。
此刻,所有人還盯着包圍圈之中的那個殘影,絲毫沒意識到林修齊已經進入人羣。
“你,你要幹什麼!”男人神色驚恐,大呼道:“家主!救我!!”
“放心!我不是要殺你!”
說着,林修齊單手輕點對方額頭,另一隻手託着一團泥巴,是失去靈魂後的小妮。
“吸!”
輕輕一個音節響起,沒人明白林修齊的意圖。
泥巴團露出一個小孔,隱約傳來了吸氣的聲音。
“不!!!”
男人忽然驚恐地大吼了一聲,隨即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小妮吸氣的動作並未停止,反而緩緩浮起,朝着一個方向極速而去。
“先走一步了!”
林修齊禮貌地笑了笑,身影憑空消失,寧奎德欲以神識鎖定,卻發現對方早已無影無蹤。
“糟糕!那邊是家族的方向!快回去!”
爲了獵殺林修齊,寧家傾巢而出,有人取出挪移符捏碎,卻沒有一枚成功激活。
沒人注意到林修齊臨走前留下了第三枚符印,符之印。
……
林修齊跟着“吸氣”的小妮一路疾行,他緊緊盯着小妮,企圖捕捉到一點點靈魂氣息,卻一無所獲。
如今的小妮只是一個通道,一件工具。
一小時,小妮飛入寧家,所謂的護族陣法不過是紙糊泥塑之物,不堪一擊。
故地重遊,林修齊的眼前卻是一座空城。
有符之印干擾,傳送符籙一律失效,寧家沒人趕得回來。
片刻之間,小妮已經飛入後山,懸浮在祠堂之上,“吸氣小孔”變大,似有鯨吞牛飲之勢。
動作誇張,聲勢卻極小。
小東西吸收的不是元靈之氣,也不是靈魂能量,更不是天道法則之力……它在吸收氣運,寧家的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