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接過凱瑟琳敬的酒，神色有些黯然。
他望向女兒，十八歲的女兒，花一樣的年齡，微卷的黑色頭髮，琉璃色眼睛裏像是注入了兩汪清澈的泉水，脣邊兩個小梨渦就和卓琳的一模一樣。
看着女兒John眼前總不由地出現卓琳那張臉。
“凱瑟琳，你長大了……”John一口飲盡杯子裏的紅酒，他像是雕琢般俊朗的容顏上滿是深深的內疚，“你媽咪她還好嗎？”
“我媽咪她很樂觀堅強，我在她身邊才待了三年，這三年裏，她每天都會對我笑容滿滿，可是背後卻是不知道流了多少淚水，每晚媽咪以爲我睡去了，她會一個人坐起來，悄悄捧着一塊兒懷錶一看就是好長時間……那個懷錶是爹地給她的，那裏面有爹地和她年輕時候的照片，媽咪這十幾年就是靠着……靠着思念一個人度過了這麼些年……”凱瑟琳說着，竟然不自覺地哽咽起來。
John也紅了眼眶，他的心像是被什麼凌遲了一般，他抽了紙巾，伸出手給凱瑟琳擦淚，“凱瑟琳，爹地對不起你媽咪，這輩子恐怕都無力償還了……”
“爹地，我聽媽咪說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奶奶派人給抱走了，她發瘋地找我，有一年她們樂團無意中去莊園演出，她第一次見我，那個時候的我三歲，她多想抱我一下，可是被年幼的我狠狠地拒絕了，我還當着她的面對娜莎那麼親……媽咪說，那個時候，她以爲她不僅僅永遠失去了你，她還永遠失去了最愛的女兒……她沒有想到十五年後她的女兒會從天而降，像是上帝賜給她的禮物一般，讓她重新擁有了日思夜想的女兒……爹地，這都歸功於你給我講的她和你的愛情故事，你們感動到我了，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一切，拿女兒或許會早點兒回到媽咪身邊，爹地，我雖然不能等於你，但是你在媽咪那兒做不到的陪伴，我這個女兒可以……”凱瑟琳又給爹地倒上了一杯紅酒。
John聽着女兒靜靜地說，已經淚流滿面，這麼些年，他以爲他的淚水早就流完了，結果沒有，只要聽到有關卓琳的，哪怕是隻言片語，他依舊會心疼的無法呼吸。
“凱瑟琳，謝謝你，爹地因爲有你這樣的女兒感到自豪，你比爹地勇敢多了……來，喫牛排，這兒的牛排據侍者介紹很不錯的……你不是早就餓了嗎？”John督促女兒喫飯。
只是凱瑟琳切着牛排卻是再也沒有了胃口。
“你媽咪最喜歡喫七成熟的黑椒牛排，最喜歡在黃昏裏，站在落地窗前，給爹地拉小提琴，她最喜歡笑……她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但願和我在一起的時光能慢慢的，我們一起慢慢的在愛情中白了頭髮……”John也喫不下，他滿腦子都是卓琳。
“爹地，既然你那麼愛媽咪，你當初爲什麼不勇敢一些，在奶奶面前堅持呢？”
John搖搖頭，“我的堅持只會害了她，只會讓她沒命……你不懂這身爲皇室成員的悲哀，大多時候是政商聯姻的犧牲品，在皇室家族很多人沒有選擇自己愛情的權利，我很慶幸能和你媽咪有過短暫的幾年愛情，因爲就是那短暫的愛情足夠爹地回憶至今，有的時候爹地要比皇室的其他人要幸運的多，因爲哪怕是短暫的，爹地也擁有過，不是嗎？”
凱瑟琳鼻子酸酸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爹地。
她只是突然覺着她當初在奶奶面前決絕地說要爲了媽咪和皇室切斷關係，甘心當一名平民是多麼正確的選擇，因爲自己將來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愛情。
“爹地，身爲皇室成員，的確是種悲哀，也許外界只看到了表面的光鮮亮麗，看不到背後的悲哀無奈，我很慶幸我有自主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來，爲女兒的自由再乾一杯。”
John雖然舉起了酒杯，但是心裏卻是極其傷心的，因爲凱瑟琳就算是和她的皇奶奶賭咒說她願意當一個平民，可是她依舊改變不了她是他的女兒的事實，她的十八歲生日就快要到了，他已經聽到她的皇奶奶有意將她許配給一個有威望的伯爵的孫子了。
關於這事兒John還不想在這次父女難得的就餐時間說，怕掃了凱瑟琳的興，再說她皇奶奶也只是提了一一下，當時就已經被他極力反對了，因爲他可不想女兒重蹈覆轍，成爲當初的自己，女兒該有選擇自己生活和愛情的權利。
快喫完飯，凱瑟琳突然皺着眉頭，欲言又止。
看起來她是有心思。
“哎，算了，算了，不說也罷，他還成不了讓我凱瑟琳能放在心裏的人！”
“他？放在心裏？凱瑟琳，什麼意思？”John洞察着女兒微微的神色變化，他能感受得到或許女兒說的是反話，明明那個‘他’已經的確讓凱瑟琳心煩意亂了。
凱瑟琳眯着眼睛笑笑，連嘴角的兩個梨渦也跳躍着，“沒什麼啦，爹地，我也就是隨便說說。”
“說來聽聽，有人追求凱瑟琳了嗎？”John笑着問女兒，當初他也是這個年齡過來的，在他這個年齡的時候就已經出奇地迷戀凱瑟琳的媽咪了。
“他很討厭啦，是一箇中國少爺，他說要我做他女人！今晚是他的生日Party，他讓我當他女伴呢，爹地我爲了膈應他，今晚我要打扮的巨醜，讓他在衆人面前下不來臺，這樣他就不會糾纏我了呢！”凱瑟琳說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意味，她就是要氣他，就是要和他作對。
John到底是過來人，他挑挑眉，女兒是在說氣話，那個中國少爺要是真的不入她的法眼，她也用不着這麼專程和他作對，或許凱瑟琳還小，不明白這愛情的奇妙之處。
他沒有像中國的家長一樣，反對凱瑟琳戀愛，相反他覺着凱瑟琳花一樣的年齡是給享受愛情。
“女兒，男人都好面子，你要是扮醜呢，的確會戳到男人的自尊心，但是你要知道有的時候真愛是不會被這些小細節嚇跑的，就像你媽咪啊，也有很多小缺點啊，但是爹地還是覺着她好可愛，凱瑟琳，這個中國少年怎麼樣？該不會是今天給你寫感謝信解圍的那個樂少吧？”
凱瑟琳喝到嘴裏的紅酒噗地噴了出來。
她眼睛瞪得老大，“爹地，你怎麼知道啊？”
John笑了笑，“爹地在和你們校長聊的時候，他說起這個，我立馬就讓格瑞管家把這個中國少年的資料都調來了，嗯，人長的很帥，不瞞你說，爹地也很青睞東方面孔呢，你的媽咪就是華裔的加拿大人，這個少年看起來器宇軒昂，不是一般的人。”
“爹地說得不是廢話嗎，一般的人能上這所全球都知名的貴族學校嗎，就像是你女兒啊，沒有動用家裏任何關係，就考上了，爹地爲女兒自豪吧？”
John依舊笑笑，“那個中國少年家庭背景也不錯，可是他居然也是考上的，可見不一般啊！”
“切！爹地，你怎麼纔在校長那兒看了看他的資料，就替他說好話了呢，他啊，一肚子壞水，壞着呢！”凱瑟琳想想就覺着頭皮發麻，“我纔不喜歡這樣自以爲是，高大自傲的少爺呢！”
John伸出手去揉揉女兒的發，“凱瑟琳，聽爹地的話，今晚要拿出你最漂亮的一面，把自己當成一顆灼灼耀眼的星，去驚豔全場，不必去扮醜，這起不了任何作用，爹地想我的女兒，什麼時候都是萬人矚目的！”
John纔不主張女兒去扮醜呢，不過女兒就是再怎麼扮醜，她的底子在那兒，恐怕也辦不來。
“爹地，你怎麼說這樣的話呢，你讓我美美噠，是想要這個惡少繼續煩着我啊？我可是來這兒學習的，我纔不想被煩着呢！”凱瑟琳氣鼓鼓地說着，“再說啦，就算是被煩着，我也不想被這麼個惡少煩着啦！”
John聳聳肩，“恐怕你就是扮醜也不會嚇跑他啦，說不定更是會適得其反哦！至少爹地要是這個年齡呢，也會這麼想，不會嚇到的。”
“真的嗎？我扮個奇醜無比的老太太什麼的，再或者扮個滿臉雀斑的醜女孩兒，嗯，穿着最最髒的衣服，化着慘淡無比的妝容，這樣總可以了吧？”
John搖搖頭，“聽爹地的話，今晚你要當公主，讓你們學校的人都看看，凱瑟琳就是這樣一顆耀眼的明珠！讓那個中國少爺知道你就像個仙女，讓他從心裏更欽佩你，更加高看你！讓他覺着追求你纔不容易呢！”
凱瑟琳很不瞭解地望向爹地，爹地說的好像也蠻有道理。
凱瑟琳點點頭，“那好吧！”
“一會兒喫完飯，爹地和你一起去選漂亮的禮服和鞋子，來打造一個驚豔無比的女王，怎麼樣？”John調皮地說着，他只是想更多和女兒獨處的時間，難得今天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