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根本就沒想到王康會這麼直接！
蘇容面色激動，恨不得拍手叫好，這說的也太對了，李惠珍這個樣子，不是嚼老婆舌的村婦，又是什麼？
而李惠珍本人，身子顫抖不停，伸手指着王康，
“你……你……”
她想說什麼，終究是說不出口，反駁，無從反駁，因爲王康所言都是有理有據。
爲長者，爲大者，爲婦者，
三爲不德，這可是對她最大的刺激！
見得自己母親被這般言辭奚落，蘇羽直接站出，原本傲然的表情，成了一鐵青，也是大失風度！
他張口厲喝，“王康，我娘怎麼也是你的舅娘，你卻惡語傷人，簡直是不顧親情！”
“親情？”
王康冷笑一聲，“你可別侮辱親情這個詞！”
“你……”蘇羽頓時一滯。
“何爲親？”王康轉向質問，冷聲道：“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
“你們在此，有舅，有兄，有姨，有弟，可說話間，又有絲毫顯露一分親情？”
王康看着蘇羽淡淡道：“說別人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做到，”
“再送你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一句，頓時令得蘇羽啞口無言，縱然是他身有才學，但也反駁不出。
自己不願承受的事情，不要強加別人身上！
八字道出精髓！
四周之人皆是驚駭，這哪是他們所認知的敗家子，言語竟然如此犀利，寥寥幾語，皆是道理。
而相反，自命不凡的蘇羽卻是呆滯無言，兩者相較，高下立叛！
一時間，幾人都被王康所制，出口無聲。
而其他小輩，也皆是呆滯，就連蘇羽都被懟的無話可說，他們又能說出什麼？
蘇泰目中深沉的看着王康，沉聲道：“不得乎親，不可以爲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爲子！”
“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之序也。”
“天地君親師，長幼有尊卑，此乃古之禮法！”
“而你……”
蘇泰看着王康接着道：“不論如何，也是你的長輩，你卻說出那等傷語，比若村婦，”
“這便是目無尊卑，眼無長幼，破壞禮法，如此種種，還不知之？”
“說的好！”
李惠珍藉此纔是出言，“他的種種言行，就是這般，簡直是……簡直是沒有教養！”
聞言，王康眼中神色冷了下來，說他不夠，說李清曼不夠，還要說到父母身上？
不過他也未理會這個所爲的大娘舅，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個嫉妒心重，見不得別人好，尖酸刻薄的婦人罷了！
而這位大舅，纔是值得重視。
不愧是爲官之人，更不愧是蘇家長子，言辭皆是儒家一套，長幼有序，長幼尊卑！
是從禮義之上壓他！
簡單說，就是站在道德的至高點。
周圍幾人目光，都是集中在王康身上，面露冷笑。
如此，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不尊禮法，不敬長輩，這個大帽子扣上，走到哪也說不過去。
蘇容也是面有急色，她最清楚，這位大哥，是把父親那一套，全都學了去……
蘇泰面色未變，沉聲道：“難道你承認你是一個這樣的人了？”
王康反問道：“不知大舅可聽過一句話，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爲賊！”
“你……”
原本還平淡的蘇泰，頓時色變，這句話他當然聽過了。
意思也很好懂，長大了沒什麼可說的成就，老而不死，就如同偷生的賊。
其中就說了四個字，爲老不尊。
當然這裏，並沒有老人。
但他明白，這是王康的暗喻，以此反諷，他們是長輩，便是老。
而生爲長輩，卻沒有長輩的樣子，這就是爲老不尊。
沒等他說話，王康又接着道：“長幼有序，是自古道理沒錯，但別用這一套來道德綁架我！”
“我會尊重長輩，但也只尊重值得我尊敬的長輩！”
“你……”
這一番話，哪怕是蘇泰的城府，也無法忍受，
王康這一番話不止是反駁了他，言外之意，那便是他們就不值得尊重。
生而爲長，沒有長輩的樣子。
王康又是沉聲道：“古法是說，長幼尊卑，但還有說，言傳身教！”
“這就是說，長輩要有長輩的言行，和藹可親，言語文明，以身作則，率先垂範……”
王康眼睛環繞四周，問道：“而這些，你們捫心自問，做到了嗎？”
“若說有，我一一與之辯駁！”
這幾句，當真是擲地有聲，令人側目！
周遭之人皆是驚駭不已，連番直懟，舌戰一衆，卻將之都是辯的啞口無言！
就是蘇泰也是怔住，他拿大義來壓王康，但反之，卻被大義反駁。
無理無節。
一敗塗地。
此子，當真了得！
蘇安涌上念頭，他們遠在青州，並不過多瞭解，唯一的印象，還停留在王康是個敗家子。
現在看來哪裏是敗家子？
簡直是有大才啊！
蘇羽如何，被譽爲蘇家年輕一輩翹楚，在青州也頗有文名。
卻被對的是啞口無言。
就連大哥，也是如此。
最關鍵的是，王康反駁也不是胡攪蠻纏，而是有理有節，憑出金句，簡直是無可挑剔。
這一番下來，倒是大哥一家，略顯小氣。
此番蘇家能來這麼多人，其本意就是來緩和關係。
爲何緩和？還是如今富陽伯爵府的崛起之勢？
而蘇家呢？隨着蘇定方的多年退位，逐漸沒落。
雖然蘇泰是一州刺史，但也晉升無望，只是這些事實，整個蘇家，卻沒人願意承認……
想到這裏，蘇安低嘆了口氣，開口道：“都是親戚，血濃於水，又何必爭個長短。”
“既來之則安之，如此這般不是讓外人笑話？”
聽到此，蘇容也忙着道：“好了，你們都是第一次登門，有什麼進家再說，”
看着這幫人被王康一人反駁，她也是歡喜的不得了。
但總不能就這麼僵持，得給個臺階下啊……
王康也明白母親的意思，說教一番，他的胸氣出了，比裝完了，也該體現大度了……
【作者題外話】：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