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都已經年休了,趙桓臨時把人拉到一起,接了一波王稟,雖然有加班費,但估計朝臣們,早就在心裏罵開了花吧。
罵就罵唄,朕害怕你們罵
敢罵出聲來,加班沒工資
趙桓讓趙英搬着巨大的沙盤,放在文德殿的中央,而趙桓坐在北面,完顏宗幹坐在了南面。
完顏宗幹看着面前巨大的沙盤,就知道自己的考驗來了。
他想活着,不想死,越聰明的人越惜命。
他一路上一直在顯擺自己的聰明,其實是一種向大宋官家,不斷展示自己能力的一段時間。
“朕聽到你說朕在當太子的時候,喫羊肉被宮人們抓住了,然後吐掉的事。”
“朕現在明確告訴你,朕在當太子的七年時間裏,一共被抓了十六次,每一次朕都咬牙切齒的想着當了皇帝,一定要天天喫羊肉。結果當了皇帝發現太忙了,顧不上了。”趙桓看着完顏宗乾笑着說道。
完顏宗幹瞬間秒懂了趙桓表達的含義,就是他的身邊,會一直跟着大宋皇城司的人。
第二層含義,就是回答完顏宗幹說的那句,皇帝說話都是放屁。
如果哪天他完顏宗乾沒用了,就死定了。
“官家請問,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完顏宗幹俯首說道。
“你對現在的金宋局勢怎麼看”趙桓點着沙盤上的地圖模型說道。
完顏宗幹看着沙盤良久,說道:“官家,我有一言。遷都”
“官家親臨燕京即可對金國展開徵伐。”
“此地北爲北古口,地勢險要,一萬精兵,即可固若金湯。東爲山海關,遷都之後,山海關可爲大宋國門,進可攻遼陽。東爲居庸關雲中路,可由雲中到臨潢攻打上京。”
完顏宗幹說完看着趙桓,他當然不會蠢到分析金宋局勢,官家心裏跟個明鏡一樣,自己跟他打馬虎眼,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繼續說。”趙桓拿着趙英端過來的一盞熱茶,慢慢的品道。
完顏宗乾沒有賣關子,指着巨大的沙盤說道:“有好處自然有壞處。定都燕京有可能導致南方失控。況且定都之事茲事體大,不可輕易涉險。”
“可先依然以汴京爲都,弦控天下。定燕京爲行在,再定臨安爲行在,把控南北之地。再翻修由洛陽到燕京的永濟渠。修漕運興商貿,國力自可與日俱強。”
“善”趙桓將茶盞放下,這完顏宗幹這麼賣力的嗎
對於運河之事,趙桓有更多的想法。
從汴京黃河的北渡口,修一條鐵路到燕京,還有水泥廠已經在建了,等到路線定好,就開始修橋鋪路,運力還會再升一檔。
“朕的第二問,大宋百年國運。”趙桓將自己的茶盞放下,看着完顏宗幹問道。
大宋國運你問我個金人幹什麼
完顏宗幹看着趙桓咄咄逼人的眼神,坐在凳子上失神。
“官家知道某推演過大宋國運嗎”完顏宗幹覺得自己也遇到了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趙桓點了點頭,完顏宗幹既然推演了金國的國運,若是沒有對大宋進行推演,那纔是可笑。
“官家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完顏宗幹低頭說道。
趙桓說道:“問吧。”
“官家的御案是官家登基的時候,新換的吧。”完顏宗幹指着趙桓身後的御臺說道。
趙桓這個還真不知道,他看了一眼趙英,這是入內內侍省的事。
“自然是官家登基之後換過的。”趙英如實回答道。
完顏宗乾點了點頭,坐下說道:“在黃龍府的時候,某對大宋的推演,自然是信心十足。”
“到了熱河的時候,王稟和他的捷勝軍,改變了我很多對宋人軍卒的看法,我對我的推演開始懷疑。”
“到了榆關的時候,某和韓世忠將軍稱兄道弟,對宋人優待渤海人的種種舉措略有疑問。我對我的推演進行了覆盤,修修補補。”
趙桓回頭看着自己的桌子,那張桌子自己都用一年了,這和自己問的大宋國運,有什麼關係
“爲何”宇文虛中趕緊問道,這是他的弟子,在官家面前,說話雲裏霧裏,還想不想活了
“因爲官家的御案有一處磨的極爲光滑,想來那就是官家批覆札子的地方。”完顏宗幹指着御案上的一個角落說道。
趙桓回頭一看,還別說,那地方還真是自己的平時批閱奏章的地方。
這眼睛也太毒了吧
趙桓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劍器,太聰明的人,活不長啊
你知道楊修怎麼死的嗎趙桓心中的殺意再起。
“官家問我國運,我發現我對大宋的瞭解,都是管中窺豹,怎麼敢肆意胡說”
“不過我認爲大宋定會在官家手裏,成爲遠邁唐漢之盛世”完顏宗幹高聲說道。
趙桓搖搖頭說道:“你這馬匹拍的不錯,可惜朕卻知道你是爲了活命所說。這一問,一年之後,在你瞭解了大宋之後,再回答朕就是。”
一個問題換一年的壽命,趙桓最後如此決定。
“朕還有第三問。”趙桓目光炯炯的說道:“金國的國運你怎麼看”
“三年到五年吧。”完顏宗幹絕望的吐出一個詞來,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劇烈的喘氣。
三年到五年
趙桓自己都愣了,他還以爲完顏宗幹,會講事實、擺道理的跟自己爭論一番,金人堅韌,總能撐個十年八載的,結果呢
就三年到五年嗎
“說說理由。”趙桓說道。
“完顏晟死的早,就是三年,完顏晟死的晚,就五年,前後差不了兩年。”
完顏宗幹失神的說道:“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都是太祖一系的人,他們已經實質性的建立了西朝,而完顏晟一家怎麼可能放任大權旁落,必定打的肝腦塗地。此時大宋進兵,金人安有抵抗之力”
“還是說大宋官家仁義無雙,不會趁着金人內亂,趁機進兵”
“還有理由嗎”趙桓問道。
完顏宗乾的面色變得痛苦起來,他勉強撐直了身子,說道:“官家,你認爲一個國家,什麼最重要”
“錢糧軍卒朝堂清明君主賢明”趙桓給出了幾個答案。
錢糧自己有的是,軍卒的精神風貌也大有改觀,新軍在建,朝堂也還算清明,自己不算賢明,也算勤勉,大宋各方面看起來問題不大。
“官家謬矣。”完顏宗幹臉色越來越悲苦。
他痛苦的悲鳴道:“官家,是人才啊”
“不知道官家有沒有看到,直到現在,大宋軍的敵人,全都姓完顏嗎”
“金國無人啊”
趙桓愣住了,看着完顏宗幹說不出話來,自己還真的沒注意,自己好像面對的都是完顏姓氏的人,他說的極爲有道理。
人才在什麼時候,都是最重要的。
趙桓數了數自己來到大宋見到的人,李綱、孫博、何慄、种師道、岳飛、劉錡、陳規、陳東、歐陽澈等等,都是人才。
而這些人才,怎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有的是科舉考試,比如李綱、孫博等人,有的是國考考試而來,比如陳東、歐陽澈到現在還是太學的學生,有的是舉薦而來,比如岳飛、陳規。
而金國,趙桓沉默,失去了完顏宗乾的金國,甚至連科舉制度都推行不了。
“完顏宗幹,朕問你,你爲何如此賣力的展示你的聰慧和才學”趙桓問道。
完顏宗幹拉開了長椅,緩緩的跪在了趙桓面前,說道:“若是官家答應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建議。”
“我王佑定當爲大宋皇帝肝腦塗地,盡忠效力銜草結環以報答大宋官家之恩德此生不背若有違背,斷子絕孫天誅地滅天地共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