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望略微有些失魂落魄,嘆氣的說道:“到了大宋以後,好好活着,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你大伯完顏宗幹聰慧並不低於你,別亂想了,好好上學,聽你孃親的話。”
“孩兒知曉。”完顏京點頭說道。
“吱呀。”小院略帶破敗的門發出了聲響,趙氏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完顏宗望訝異的說道:“你來了”
趙氏看着一地的狼藉,知道發生了什麼,笑着說道:“京兒,去屋裏收拾東西。”
完顏宗望頹然的坐在凳子上,問道:“你不怕我殺了你當着我的面說走。”
趙氏輕笑了兩聲說道:“你敢嗎”
“你”完顏宗望指着趙氏略微有些憤慨,又有些無奈的放下了手。
“你不敢,就別說。妹妹打探過了,京兒不會死的。”趙氏笑着說道,轉身回屋收拾着東西。
趙氏不怪完顏宗望當初強佔了她,就金國這羣人,只有到了完顏宗望這裏,還有活路。
這也是當初宇文虛中安排的時候,趙氏沒有反對的原因。
“少喝點酒,也不年輕了,別動不動就披甲衝陣,眼下大宋火器鋒利更盛以往,別哪天宗親給你收屍都拼不齊。”趙氏用惡毒的語言勸着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倒是不以爲意的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說到底,趙氏臨走的時候,還是關心了他一句。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趙氏坐上了皇城司的車駕,出了會寧府的時候,她才鬆了一口氣,完顏宗望沒有追出來。
“拜見帝姬。”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了車窗外,趙氏先是嚇了一跳,隨後疑惑的問道:“韓昉”
“正是臣屬。”韓昉在瀋州神祕失蹤後,又出現在了會寧府。這也是會寧府的皇城司因爲鼠疫衝擊停擺之後,又恢復運轉的原因。
“先生沒走”完顏京驚喜萬分的說道。
韓昉搖頭說道:“這次跟帝姬一起歸國,入關這兩個字,算是我送給完顏宗望,送給金國最後的忠告了。”
他沒有具體的章程,只是提供給了金國一個解決問題的思路。
他的確是三姓家奴,他自己都不否認這一點,宇文虛中離開了金國之後,皇城司缺少監事,他被金錢腐化成爲了大宋皇城司的監事。
金國待他不薄,也是事實。
他要離開,總要盡了這最後一段的君臣之誼。
西帥府裏,完顏宗望撥弄着那三顆蘿蔔丁,嘆氣的說道:“入關,說得簡單,失去了天德、臨潢、遼東,金國拿什麼入關難不成等大宋朝黨爭再起不成大宋那位皇帝鎮着,他們怎麼爭”
“難不成等大宋皇帝死了不成”
完顏宗望忽然停下了手,眼神變得明亮了幾分,正如完顏京說的那樣,一旦承認了自己是蠻夷的時候,有些念頭就變得通達起來
他作爲一個局外人,作爲一個蛙跳到汴京的人,更知道大宋當初多麼腐朽,哪怕是大宋皇帝作爲大宋第二明君,暫時擋住了頹勢,也擋不住內部的崩壞。
那自己身爲蠻夷,問題就變的好解決多了。
完顏宗望終於明白了這我爲蠻夷的說法,壓根就不是完顏京能夠說出口,那毫無疑問,韓昉就在會寧府
“來人讓會寧府少尹關閉城門合扎軍以滅疫爲由,全城搜捕韓昉”完顏宗望大聲的喊道。
皇城司因爲鼠疫蟄伏,突然又開始恢復活動,讓完顏宗望有些意外,但是鼠疫鬧得太兇,他一時間沒顧得上,現在想來,那必然是韓昉回來了。
當然,他並不清楚韓昉又走了。
這一來一去小半個月的時光,韓昉徹底看清楚了金國,已然是強弩之末。
而此時的汴京城裏,卻是一片喜氣洋洋,域外之鼠疫鬧得再兇,也耽誤不了汴京百姓們的熱情,因爲大宋朝的定海神針,岳飛回到了汴京。
而此時的崇德門上的五鳳樓,卻瀰漫着一股酸味。
趙桓看着御街上歡慶的百姓酸味十足的說道:“汴京這羣百姓真是的,朕也去遼東打仗了呀,朕回來的時候,汴京靜悄悄的,是朕的大駕玉轤不夠明顯,還是旌旗不夠招展他們怎麼接朕的沉默是沉默”
“岳飛回來,就這麼熱鬧,又是藥發木偶,又是戲班子、說書人,整這麼大的陣仗,他們太壞了,在離間君臣關係一定是這樣,查一下有沒有黑水司的人在其中挑唆,一定要防微杜漸,對一定是這樣,趙英,你說是不是”
趙桓很羨慕岳飛深受百姓們喜愛,歡慶儀式都不用趙桓去籌備,汴京百姓從走卒商販,到文武百官皆參與其中。
當然,趙桓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定是那金國黑水司從中作祟
趙英想了想說道:“官家,黑水司在大宋被底朝天的查了三遍了,臣以爲”
“臣以爲一定是黑水司搗的鬼臣這就去查”趙英一看官家的臉色,就知道自己這話不對,話鋒急轉而下,贊同了官家的觀點。
“對沒錯。”趙桓滿意的點了點頭,壞事都是金人做的。
趙英笑着說道:“咱們回來的時候鄂州水疫鬧得正凶,遼東戰事的捷報還沒在邸報上刊登,百姓們擔憂水疫嘛,心裏有事,自然熱鬧不起來,眼下海晏河清,水疫已過,熱鬧熱鬧也算正常。”
“再說岳將軍歸京這事,不是官家讓邸報、晨報、小報一起通傳的嗎百姓們這才知道了嘛。”
岳飛壓根就沒想到自己進京述職,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他被這陣仗弄的有點惶恐。
大宋可是有猜忌的傳統,幸好,現在的官家,倒是沒有這個習慣。
“劉氏”岳飛看到了站在了街邊的女人,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他的髮妻。
岳飛沒有太過在意劉氏眼神中的豔羨,駕馬向着崇德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