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人面不改色:“之前我在華國時候,見過一些關於您未婚妻的報道,那時候,我就挺佩服她的!今天來這邊,正好您要過去,我就想着,和你一起去墓地看看她……當然,如果您不方便……”
“沒關係。”楚銘堯微笑:“她生前也很喜歡交朋友,如果你要去看她,她一定很高興。”
宋伊人點頭:“好啊,那就說定了,我等您電話。”
楚銘堯點頭。
宋伊人離開他的時候,感覺楚銘堯一直沒有收回落在她後背的目光。
當晚,宋伊人全程都沒有看見蘇雲菲,也明白,估計蘇雲菲是被楚銘堯徹底雪藏了。
而至於是否還活着,就真的需要看蘇雲菲的本事了。
第二天一早,宋伊人就接到了楚銘堯的電話,說他準備出發,讓司機去接她。
宋伊人穿了一件素色的羽絨服,出門之前,給宮凌夜共享了定位,這才下樓,坐上了楚銘堯派來的車。
墓園在郊區,冬日的清晨,霧氣還沒散去,將整個墓園籠罩上了一層輕紗。
宋伊人和楚銘堯下車,踏着微微潮溼的青石路,一步步往前。
這是宋伊人第一次去她家人的墓園。
當初,她是家裏第一個出事的,之後三年被關在遊輪上折磨,所以就連母親葬在哪裏,都不知曉。
青石路只容一個人通過,所以二人一前一後走着。
望着前面男人的背影,想到自己這麼久以來,所有的痛苦和失去都是因爲面前的男人,宋伊人只覺得胸口起伏,埋藏於血液深處的恨意和殺意幾乎無法控制!
他們宋家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他了?從小給他最好的教育,衣食無憂,長大了將親生女兒許配給他,最後換來的卻是家破人亡的結局!
就在宋伊人望着楚銘堯後腦勺,呼吸逐漸凌亂的時候,楚銘堯突然停下了腳步,開口:“小暖,就是這裏了。”
宋伊人頓時停了腳步。
剛剛心頭的恨意瞬間被她收了起來,她望着面前的黑色墓碑,只覺那幾個大字格外刺眼——
“愛妻宋伊人之墓。”
愛妻?!
她真恨不得將墓碑拍碎!
她從不曾嫁給他,一個訂婚,不過只是一場形式罷了。
她被他困在遊輪羞辱折磨,就連‘死了’,也要給她戴上這麼噁心的帽子!
“伊人,我來看你了。”楚銘堯此刻,臉上浮現出深情又眷念的模樣,將手裏的那捧鮮花,彎身放到了墓碑之前。
他放好後,又拿手將墓碑上的塵土拂去,眼底都是傷感:“你一個人在地下,冷不冷?”
呵呵,真是衣冠禽.獸,在做出那些事情之後,還能心安理得地問出這樣的話!
宋伊人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憤怒、荒唐,還有充斥肺腑的恨!
“伊人就埋在這裏。”楚銘堯轉頭衝她道:“她走的時候,我沒能及時找到她,還是後面幾天,被人發現的。”
宋伊人望着墓碑,心頭冷笑,這裏面,到底埋着的是誰?又或者,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有!
天底下,哪裏還能將她宋伊人的身體重新拼湊,放在這小小的墓碑之中?!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這般荒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冷眼看着身旁害死她的人,低訴着對她的思念!
她伸手,撫摸上那冰冷的墓碑,輕聲道:“伊人姐姐,我是喻若暖,楚總帶我來看你,他很掛念你,你一定也很掛念他吧?”
周圍松濤陣陣,彷彿無聲的迴應。
楚銘堯望着放在墓碑上的那隻手,忽而想起了當時改裝車視頻裏,喻若暖的模樣。
他轉頭,目光落在了宋伊人的身上。
宋伊人望着他,問:“楚總,你是不是經常夢見伊人姐姐?”
楚銘堯呼吸一頓。
不知道爲什麼從上週開始,他就經常夢見宋伊人。他夢見她在暗處看他,目光幽深,帶着濃烈的恨意和怨氣。
可是,每次他回頭,都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他這人,從來不信神不信鬼,最近的事情,只會讓他覺得是因爲工作壓力太大,所以神經有些衰弱。
他開口:“我經常夢見她,夢見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可惜……”
他嘆息一聲,惆悵地轉頭,去看面前的墓碑。
兩人都有些沉默,偌大的墓園裏,只有他們,安靜得過分。
而就在這時,楚銘堯突然轉頭:“伊人!”
他的目光緊鎖住宋伊人的臉,眸底翻滾着鋒利的情緒。
那一瞬,宋伊人只覺得遍體生寒,一個激靈從腳底直直穿過脊椎,直達頭皮,刺得全身彷彿都在發麻。
楚銘堯對着她,勾了勾脣,又叫了一聲:“伊人。”
宋伊人若遭雷擊。
他發現了她,還是隻是試探?
而這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是隨身帶了防身的東西,而且宮凌夜也一直有她的定位,估計她這裏要是一出事,他潛伏在周圍的人也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可是,如果真的這樣,暴露了一切,就功虧一簣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穩住情緒的,而臉上已經先一步做出茫然的表情:“楚總,你是不是看見伊人姐姐了?”
她說罷,似乎有些怕,於是緊張地往身後看了一眼。
而剛剛一直目光鎖住她的楚銘堯,則是緩緩轉過頭。他的心神還有些不穩,因爲剛剛,他明顯感覺到身後又有一道怨毒的目光望着他,如芒在背!
所以,他那兩聲‘伊人’,完全是本能的行爲!
可是——
他此刻回過味兒來,這裏就只有他和喻若暖,而他剛剛覺得身後有人在恨他,難道是……
黑色的墓碑光亮,映着兩人的身影,他在前,輪廓清晰。而她在後,有些模糊,捉摸不透。
楚銘堯再次轉頭,望向宋伊人。
他們之間不過米的距離,他往前兩步,將距離完全拉近,聲音有些低,夾着墓園裏的涼意,彷彿浸溼了墨汁:“小暖,你爲什麼要來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