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仗劍山河錄 >第七章-風雨天下
    開州城內,公子佳人,販夫走卒,絡繹不絕。尚在春寒料峭的時節難得有了幾日暖陽,家境殷實的士族商賈結伴出遊,平頭老百姓熬過了一整個寒冬季節的餘暇,爲了生計早已勞碌起來。

    李南拿着一串街頭花幾文錢買來的糖葫蘆,四處瞎逛,悠閒至極。聽見前方不時傳來陣陣鬨笑,李南趕緊加快腳步,準備前去湊個熱鬧。

    奮力扒開外面人羣,李南擠進人堆,一位粗布麻衣滿臉風霜的老人,牽着三隻身批簡陋麻布的猴子當街賣藝。

    在老人的指揮下,三隻猴子靈活地倒立行走,翻跟頭,手中的木棍揮舞地像模像樣。看了一陣子,老人手中鑼鼓一敲,謝過圍觀看客,然後朝着最大的那隻猴子一喝,猴子捧着個銅鑼,走向觀衆腳邊,接得幾文銅錢,立馬又是幾個鞠躬。

    李南玩心大起,丟出幾文賞錢進了銅鑼,把手中最後一顆糖葫蘆朝猴子爪子遞了過去。猴子立馬拋下銅鑼,任由忙活半掙來的幾十文賞錢翻滾在地,抓住竹籤猛咬酸甜可口的山楂,喫地吱吱叫喚。

    耍猴藝人一看,手中鞭子馬上抽了過來,口中罵罵咧咧,在圍觀人羣的哈哈大笑中,李南落荒而逃。

    臨近午時,閒逛半的李南尋進了一座酒樓。酒樓生意興隆,人聲鼎沸,李南也不着急,等了一會纔有了個邊角位子,還是跟人拼桌。

    夥計滿臉賠笑,李南想着自己就一個人,也點不了多少酒菜,主要是來湊個氣氛,也就好話的很。

    時下承平日久,開州文氣頗盛,酒樓內幾桌食客,錦衣盛行富家翁,青衫綸巾讀書郎,勁裝佩刀江湖客,忙裏偷閒生意人,無不相談甚歡。

    點的兩個菜還沒上,一壺酒倒是很快送了上來。李南給自己倒了杯酒,聽着食客們高談闊論,優哉遊哉地喝起來。

    約莫是興致高漲下酒勁更是醉人,不知誰起了個頭,就着酒興,到了朝廷今年的北伐一事。

    “你這皇帝也是,安安分分快二十年了,怎麼突然想起把年號統改爲永治,還要去攻打北胡,這不勞民傷財嗎不是!”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這是安穩日子過久了,你想想人家祖上三輩,從遼東發跡,到問鼎中原,先皇更是一舉打下了隴右道那麼大一片江山。就好比一個讀書世家,祖祖輩輩都有人高中進士,你如果死守着家業,只是個鄉村私塾教書先生,不是一樣會被人笑話家道中落。而且這皇帝也到了中年,人生已經過了大半,總想着弄點什麼壯舉不是,不然到了地下,成了這大奉王朝第一個守成皇帝,你他哪還有臉見他前面幾個趙氏祖宗。”

    “勞民傷財?咱們老百姓過的再苦,賦稅徵收的再多,他趙家人不一樣在皇城裏擊鐘列鼎而食。”

    “至於這攻打北胡,也是皇帝沒其他地方選了。你想想啊,兩遼過去是荒原,每年秋就已經整片整片冰封了,別是打,就是現在花銀子讓人遷徙到那都沒人受得了那裏長達半年的寒地凍。東面已經是東海了,你十幾萬大軍乘船出海找神仙呢。西面呢,不管是從咱們巴蜀道往左,還是從隴右道往下,都是高原,不打仗,讓人上去生活都是個問題,而且又沒什麼人。至於東南,蠻夷而已。數來數去,其他地方要麼不值得攻打,要麼不好意思打,只有北胡能夠給皇帝他來建功了。”

    “安安分分快二十年?皇帝剛登基那幾年表面上看着安穩,我聽實際上可是暗流涌動。當年可是好幾位皇子奪嫡,幾大門閥宗族勢力可都是各自下注了的,老皇帝雖然把他扶上了龍椅,當今皇上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坐穩了這座江山。”

    “而且你們看啊,這大奉王朝也就北面可以開疆擴土了,往後可沒這近百年來征戰四方的機會了。白了,這可是最後一個兵封大柱國的機會了,不京畿漢中兩遼道的幾位大將軍,就連不少在家含飴弄孫多年的老將,都眼巴巴的看着這次主帥位置,誰不想更進一步,好能夠跟本朝開國大將、前朝四徵四平將軍齊名,死後能夠造就一尊供象擠進功烈祠。我估摸着啊,這麼多年,幾大門閥各方勢力,終於談妥了將來的軍功利益,這纔開始齊心北伐。”

    “聽啊,這次可是遼西馬氏拔了頭籌,花了不少功夫搶下了這個北伐大元帥之位。京畿道周遭的衆多將種官宦子弟,作爲龍興之地的兩遼高種姓氏青狀,光是各自所攜帶親隨私軍,就足足達到了三千之巨,明擺着趁着這次北伐各憑手段撈軍功,往後對人就可以吹噓自己可是馬踏北胡,砍過北胡蠻子頭顱,若是家中運作得當捨得下本錢,往後未嘗沒有機會在京都重地當個實權校尉。”

    “二十萬大軍吶,光是遼東騎兵就有足足兩萬人馬,這可是抽調了大奉第一鐵騎近半之數,趙家皇帝這架勢是勢在必得。”

    “這麼多年,奉胡交界邊關重鎮盤查甚嚴,加上聽聞北胡蠻子隔三差五跑到關外遊掠,尋常百姓可沒幾個敢跑去北胡。看樣子,這過個一兩年,我輩讀書人以後負笈遊學可以去關外走一走了。看看那古人所言的‘走馬北來欲到,平沙萬里絕人煙’,看看那邊關將士詩謠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哈哈,再下一界莽夫,可不是公子這般讀書人,對你們那什麼‘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沒興趣。不過聽北胡那號稱一眼望不到的大草原,養出來頭馬可是一等一的駿馬,咱不那北胡汗血寶馬,以後至少得想法子弄幾匹烈馬來試試口味,哈哈。”

    “等打下了那麼大一個北胡,北方那幾個大商行可就歡喜了,上等牛羊,高頭大馬,鷹隼珍禽,這可是一攬子大的生意啊,我也得琢磨琢磨能不能找點門道,即使喫不上肉,怎麼着也得蹭點湯來喝喝。”

    一壺酒就着幾個菜下肚,聽着酒樓店二與食客對攻打北胡一事仿若探囊取物,李南沒由來也對那片陌生的大草原有了幾分憧憬。

    酒足飯飽,酒樓內借酒論北伐的那場閒談自然酒空言盡,李南踏進了城東佔地極廣卻又清淨安寧的一座宅院。

    輕叩門環,宅院僕人開門迎客,再讓丫鬟一路跑去通報主人。

    李南堂前落座,宅院的丫鬟呈上茶水,略表歉意道:“夫人正在後院訓斥家中少爺,請李公子先行飲茶。”

    不消片刻,有面容姣好婦人牽着一名臉上尚有淚痕稚童而來,秀氣溫婉,清淡恬靜。

    婦人出自開州一大戶人家,性子恬淡,十年前與下山辦事的劉承鴻師兄相識,相交,自然而來的成了一對佳人眷侶。

    初時,劉承鴻在回劍門中弟子中尚不顯出彩,婦人孃家大戶對於這個女婿並不看好。這個空有梓州劉氏一族姓氏,卻只是出身偏房,自身又有幾分不爭之意,一不入仕途二不投軍伍,好如同劉氏其他族人可藉助族中勢力一般向上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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