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仗劍山河錄 >第二十八章 身世(上)
    陳玉節受傷時已近春分,這段時日李南二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在清明前幾日到了涼州境內。

    連續十來騎馬疾行趕路,從鳳州穿過秦州渭州蘭州,陳玉節雖有傷在身,但爲了讓李南能夠在清明節前趕回出生祖籍,找到當初父母祖輩的墳墓好好祭祀一番,從沒半句怨言,這讓李南心中對默默咬牙忍受傷痛的陳玉節大爲愧疚。

    下山時李玄白過,當初從深受重傷的雲林聖僧接過襁褓中的自己,是在涼州城外通往中原方向州道二十餘里處的一個村旁,已經到了大致地界,李南心中不免有了幾分惶恐不安。

    李玄白娓娓道來陳年舊事時,面帶愧色當初一心只顧着應承空度大師請求,擔心州道風雪交加下嬰兒受寒染病,沒來得及將李南一家人及空度屍首埋葬。若只是一劍破土作墳也是可以,可畢竟地處州道上,將人墳墓造在州道旁大爲不妥,生前已遭無妄之災,死後也不得安寧那就是大大的罪過了。

    無名無墳,只知曉一個大致範圍與一個姓氏,這讓李南對此次尋祖之行不敢抱有太大信心。

    這幾日看着李南越接近隴右道越寡言少語,陳玉節得知緣由後,安慰道:“別擔心。既然當初發生那麼大一樁事,大過年的死了七八十個人在州道上,官府方面肯定有記載,涼州境內百姓也會知曉此事,到時候先去附近村落找人打探下,實在不行我陪你潛入縣衙找線索。”

    李南默默點頭,暗歎也是當局者迷,對尋祖一事看得太重反而亂了方寸。

    陳玉節捂着後腰,齜牙道:“照你的,應該也幾就在這附近幾個村落了,還有四才清明,應該來得及。”

    李南瞧見陳玉節那疼痛的臉色,愧疚道:“嗯,先找個地方歇息會吧,你那傷口也應該再找個大夫來看下,這幾日都是我替你瞎弄的,也該再找個正經大夫幫忙換下藥了,到時候我順便再去找附近村民打聽下。”

    向路過的鄉民打聽,得知了一個鄉村大夫的住處,普通百姓下地勞作上山砍柴打獵,難免會有所磕碰劃傷,往往一兩個村落裏會有上一個鄉間大夫,醫術算不上多高明,藥材也不過是自己上山採摘挖掘的尋常草藥,但勝在村頭村尾不用跑太遠,醫藥錢往往撐死了也就幾十個銅板。

    陳玉節讓心思明顯不在此處的李南不用陪伴,出去找村民打探消息。

    大夫是個姓寧的五十來歲老頭子,醫術算是祖輩一代一代薪火相傳下來的,一口被旱菸薰得暗黃的老牙,滿臉皺紋如老槐樹皮。

    大夫揭下這幾日趕路時兩個年輕人毛手毛腳包弄的麻布藥材,略微皺眉:“夥子,你這傷口可不像是尋常的皮肉傷,看樣子傷得挺深的。”

    陳玉節哈哈一笑,不以爲意:“大夫你可別皺眉了,我剛可快被你眉頭一皺嚇出汗來了,還以爲傷口流膿生蛆了呢。”

    寧大夫挑揀了幾把草藥,端着個石罐舂搗藥材,低頭道:“那倒不是,夥子你別瞎想。看你這之前上的藥材也沒錯,只不過手法生疏了點,所以傷口才有些瘙癢疼痛。身子骨還是年輕的時候好啊,你這傷口其實也沒什麼大礙了,只要好生敷藥,再好好養上半個月,應該也差不多要好了。”

    不一會,寧大夫洗淨雙手,將搗成糊狀的草藥倒在麻布上,熟練地給陳玉節腰間綁上。

    陳玉節心頭一動,問道:“大夫,打聽個事,您這也算是這附近相鄰里的老大夫了,有沒有聽過十九年前的一樁七八十條人命的大事,好像也就除夕前幾日,七八十個馬賊就死在了村外頭不遠的那條州道上。”

    寧大夫未曾遲疑,搖頭道:“沒聽過這種事。夥子你這也沒傷口感染髮熱啊,怎麼開始這種胡話呢。咱這就離州道不到一里路,涼州城也就二十多裏,來來往往的大商隊多着呢,哪裏會有馬賊不長眼來這種地方給涼州城裏的官兵送功勞。”

    陳玉節緩緩穿上衣服,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臨近黑時,李南返回大夫家中,對着陳玉節關切的眼神搖了搖頭,問遍了整個村莊的鄉民,都對十九年前七八十命馬賊的事一無所知。

    看着鄉間升起了裊裊炊煙,李南纔回過神來,幫大夫一起收回院子裏晾曬的藥草,請求道:“大夫,我兄弟二人遠遊至此,附近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客棧,方便晚上借住一宿嗎?”

    寧大夫和藹一笑,“不打緊,不打緊。正巧兒子帶着媳婦孩去婆家了,家裏有空出一兩張牀,你們兩要是不嫌棄的話就行。人老了,就圖個家裏熱鬧,你大嬸也正在做飯,已經做了你們倆的飯了,我也得再給你們兩準備點過幾要換的藥。”

    用過晚飯,李南如同在竹峯一樣,主動手腳麻利的幫忙着收拾碗筷,看得大嬸在一旁直樂呵,嘴上誇個不停。

    年輕人精力旺盛,大夫跟大嬸已經進屋休息了,李南與陳玉節還在院中看着星空月色。

    李南來回走動,似乎在自言自語,“沒道理啊。花了一下午時間,問了大半村名,靠近州道方向的每一戶幾乎都沒落下,怎麼就沒一個人聽過是七八十個馬賊死在州道上的事。就是不算在這個村子,發生了這種七八十條人命的事,應該算得上普通鄉間不得了的大事,很快就會傳遍附近村落的纔對。”

    陳玉節搬了條竹條編織成的躺椅,尋了個不怎麼壓迫腰間傷口的姿勢,醞釀了下,輕聲道:“我也問過寧大夫,照理這種馬賊出沒的時候,應該會有普通村民受傷,可寧大夫作爲這附近兩個村子唯一的大夫,居然也沒聽過這種事。”

    李南遲疑了下,而後又點頭,“地方應該錯不了,師父他雖然平日裏看着不靠譜了點,但這種關乎我身份的大事上應該不至於記錯了。”

    突然,李南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聲道:“難道這事有人當初刻意掩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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