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身上就留下十來兩零碎銀子,李南倒不曾後悔,至於另外一件事,也只能逼着自己暫時不去後悔了。
李南本以爲靠着十來兩銀子省着點好歹能趕到下一個城鎮的,到時候再鋤強扶弱劫惡人富濟一下自己的貧。可哪知道這一路走來都是空闊黃土大道,偶爾碰上個路邊酒肆不是黑店卻勝似黑店,掙不到一點銀兩不,每次弄點喫食酒水,都比其他地方貴上一兩倍,結賬的時候心簡直就是在滴血。
這纔不到五,身上就剩下幾個銅板了,李南思前想後,只有含淚去替人做點苦力掙點銀兩了。
眼見許光亮仍無動靜,似乎以爲自己瞎吹牛,李南急眼了,作勢拔劍,“看見這柄劍沒,我告訴你,一般人可使不來……”
眼見來路不明的對方就要拔劍,許光亮趕緊往旁邊移了下屁股,更是催促馬伕趕緊走,離這個胡言亂語的人遠點。
一直在旁看熱鬧的梁立青越過方纔隱蔽擋在身前的老僕,雙手抱胸,準備好生欣賞下這個年輕人口中的上乘劍法。
約莫真是餓得沒力氣了,李南動作一個過大,差點踉蹌跌下馬,趕緊裝模作樣地擺了幾個假把式,學那前輩高人一般並指掐劍訣。
正回頭打量的許光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後頭的幾個夥計算是看明白了,一個個笑的可歡樂了。
梁立青善解人意的歪頭瞥向遠方裝作沒看到,然後從馬背上取出一個裝有面餅肉乾的包袱拋給李南,示意對方不用客氣。
李南接過包袱低頭猛咬,熱淚盈眶。
外出攜帶的乾糧大多是毫無水分,李南幾口喫得太急被噎住了,頓時擡頭齜牙咧嘴,猛捋胸口。
梁立青又拋過來一個水囊,李南仰頭大灌,好不容易順了過去,“清水?要是酒那就是今日一大幸事了。”
梁立青歉意一笑,“這個就讓少俠失望了,在下從在家中被教導不得酗酒,自己本身也不大喜歡喝酒,喜歡保持頭腦清醒。”
喫飽肚子終於有點力氣了的李南將水囊乾糧還給對方,一臉遺憾道:“不喝酒那你可就少了太多樂趣,不那借酒澆愁,就是你碰上痛快高興的事,不得當浮一大白。我估計你也是沒被人帶着喝酒,要是像我那個酒鬼師父從灌我一樣,保證你離不開酒。”
梁立青並不反對,重新掃視了一眼李南背後的湛盧,溫和問道:“冒昧問一下。不知道這位少俠去往何處?”
身上沒盤纏已經餓了一的李南完全沒底氣,訕訕笑道:“本來嘛,我輩江湖人士自當是隨心所欲,隨劍而行。但是現在既然已經連肚子都餓喫不飽了,只好先找點活計乾乾,掙點盤纏再……”
梁立青十分上道,豎着個大拇指,“在下雖不是習武之人,但非常佩服少俠的江湖氣概!若不嫌棄的話,不妨就結伴同行,至於許老先生那你大可放心,我去幫你服他就是。”
不一會,許光亮回頭望了眼,覺得李南不像個惡人,也就同意了梁立青自掏腰包讓這個年輕加入商隊的要求,不過倒聲叮囑梁立青別亂花錢,家中長輩攢下點家業不容易。
梁立青欣然點頭,等到李南趕到身邊,笑道:“許老先生答應了,不過你到時候不不能偷懶,千萬別遇到匪人了跑的比誰都快。我臉皮厚倒沒關係,託了人情才讓我跟着一起來的長輩估計以後會被許老笑話死。”
李南胸脯拍的啪啪響,“放心,不管殺賊還是幹活,絕對不辜負了你們對我的信任跟工錢。”
梁立青笑着離去,常伴左右的老僕意猶未盡地又看仔細了一眼李南。
不多時,前方隱約出現幾輛馬車,正相向而來。
梁立青興致不錯,對許光亮打了招呼,揚鞭打馬疾行而去,是先去問一問對方勝州城內情況。
沉默寡言的老僕趕緊跟上,生怕自家公子出門在外惹上什麼麻煩。
不一會,主僕兩人調轉馬頭回來,梁立青歡快道:“許老,那商隊正是剛從勝州城過來的,那裏一切正常,城中軍士都在張大人的節制下,並未擾民驚商,看樣子咱們還可以去勝州城內看看能不能做點生意。”
許光亮揉着下巴,靜靜思量。
等到與那幾輛馬車錯身而過之時,許光亮親自確認過後,這才下定決心,“好!既然沒有什麼變故,那就繼續去一趟勝州城。既然能安穩賺一手銀子,那就沒道理不去。”
混在車隊中的李南聽到要去勝州城,似乎覺得背後闊劍沉重,下意識的伸手扶了扶劍鞘。
騎馬老僕陪着自家公子跑了一個來回,微微呼出一口氣,解下水囊抿了一口。
過了一會,許光亮輕聲問道:“梁公子,你是去京城不是,老朽這一趟要去勝州城恐怕得耽擱幾時日,不打緊吧。”
梁立青哈哈一笑,“許老,不打緊。我也難得出一趟遠門,去勝州城看看也不錯。家父從擔心我受傷不肯讓我去軍伍之中,聽那裏現在變成半個軍營了,我也正好去見識見識。”
許光亮搖頭道:“軍營有什麼好看的,你這皇帝也是,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揮師二十萬大軍去北伐幹嘛。老兒是個安分商人,還是喜歡太平日子,哪怕錢少掙點都沒關係,只要一家人安安穩穩衣食無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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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身而過已經幾裏地遠的那個商隊,打頭的馬伕疑惑問道:“老爺,你剛纔那人他圖啥,甩手就是幾百兩銀票,只是爲了讓我們騙那個商隊勝州城內一切照舊。”
隨便幾句話就掙了幾百兩銀票的商隊老爺顯然心情大好,摸出幾十兩銀子讓底下人分了,“管他呢!想不通就不想,反正銀票是到手了,其他的就與我沒幹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