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仗劍山河錄 >第六十三章 十八絞
    張鈺霖與前來拜訪的勝州刺史吳國翰談了約莫半個時辰,準確來大半時間是吳國翰在訴苦,無非是城內兵士將軍過多,北伐後勤對勝州城內商賈民生的嚴重拖累。

    整個關內道當家之人張鈺霖也只能對整個勝州城的文官一把手,或者可以稱作是張家半個管家好言安慰,承諾自己會想辦法,讓對方儘量安撫城內百姓世家。

    送走吳國翰,一個年約二十的負甲佩刀青年男子進來,“吳叔叔又來找你發牢騷了?”

    能夠全副武裝不通過下人稟報直接闖進來的年輕人,是張鈺霖的次子張漢銘。

    張鈺霖與第一任夫人有兩個兒子,妻子病逝後納妾無數下來仍然只有這兩個兒子,因爲但凡只要哪一名侍妾懷上了他的種,都會被他無情的拋棄斬殺。這麼多年下來,能夠在張鈺霖身邊獲寵超過半年的,而且能夠安然活過半年的,也只有入府十年仍舊一無所出的壽夫人。

    長子張漢良與次子張漢銘都長得相貌端正面容俊秀,張鈺霖時常幸好倆孩子長相隨孩子娘,沒有跟他一樣生得五大三粗像個土匪,換下衣衫出去走一圈會被士兵盤問幾次。

    兩個兒子從也頭腦聰明,能文能武,張鈺霖認爲這是妻子還在世時教導有方,更是死後在之靈的庇護。尤其是長子張漢良,英勇神武之餘寫得一手華麗詞章,成年後與張鈺霖沙盤推演更是能夠旗鼓相當,註定了將來是一個完美的接班人。

    可惜的是在近兩年次子張漢銘也展現出不俗的軍事謀略,以及經常領兵出關與北胡開啓不少戰事,年方二十手底下軍功已經不低於一些中層將領之後,張漢良就逐漸對軍士政務失去了興致,轉性專心研讀詩文,或是寄情風月,在城中勾欄風流場所大爲喫香。

    本來當做接班人培養的長子轉性之後,還好次子張漢銘頂了上來,並且如當年的自己一樣雄心壯志,這讓張鈺霖的失落過後馬上恢復過來,從此無論軍士政務都將張漢銘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對於張漢良的不務正業,張鈺霖短暫痛心之後也就釋然了。既然兒子喜歡,那就隨他去吧,再紈絝風流敗家,只要你心中高興就成,當老子的更是要奮力打下一個踏實家底,讓兒子能夠盡情揮金如土,毫無後顧之憂。

    張鈺霖主動倒過一杯茶,讓張漢銘陪着坐下,苦笑道:“也實在是城外那幫掌管軍需的後勤將軍難纏,我出面的時候一切好。等到我擡腿剛走,立馬祭出北伐大旗壓着底下官吏抽調城中物資,吳國翰也是被底下人折騰的沒辦法了。”

    張漢銘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語氣頗有不忿,“這幫子京城出來的皇親國戚,還真難伺候,尤其是那嘴上功夫,勝過手腳功夫千百倍。”

    張鈺霖哈哈一笑,“子朝堂出來的人不都這樣,在京城附近呆着毫無戰事,閒來無事互相吹捧一番就算博出個名聲,升官發財唯一的指望就是那張嘴了。你以爲哪裏都像我們關內道一樣,沒點軍功沒點實際謀略本事根本混不出頭。”

    張漢銘一掌拍在桌上,“爹,這幫子不知高地厚的紈絝子弟,可真當打仗跟他們過家家一樣,先前我在城門口居然還碰上有人想着攜帶幾個勾欄狎妓出城,還讓我幫忙下個口令,讓潼門關那邊也幫忙放行。這要是在我底下的人敢這麼亂來,早被拉出去砍頭了。”

    張鈺霖遲疑了會,皺眉道:“漢銘,我覺得別爲了這種事跟那羣本事沒多大,家中關係長輩卻多得要嚇人的子鬧太僵,免得不知道在哪裏給咱們鞋穿。索性你就賣個人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可以讓城門與潼門關那裏暗地裏放行的時候索要一筆過路費,反正那羣人也是花的長輩家裏錢不心疼,正好收了上來補充下軍費。”

    “咱們這地方吶,比不上龍興之地兩遼的朝廷另眼相看,更比不上富得流油的中原地區,現在北伐連以往暗地裏的鹽鐵勾當都沒那麼容易做了,要想擴建更多兵馬,只能想着辦法掙銀子咯,肉絲再也不能放過。”張鈺霖悠悠嘆道。

    張漢銘點頭道:“那行,就按爹你的意思去辦。我順便讓城內所有青樓勾欄,只要是出城出關做那羣膏粱子弟的生意,價格統統也翻上幾倍,不怕那羣來找刺激的大夥子忍得住,反正城內大半青樓勾欄都是姜叔叔的生意。”

    張漢銘做事果敢雷厲風行,當下就起身出府辦事。

    壽夫人讓過大步流星的張漢銘,躬身施禮,“老爺,西房的事辦妥了。人已經拖到城外埋了,院裏的兩個貼身侍女與下人也一併處理乾淨了,我已經讓人去給她孃家報信是病逝了。”

    張鈺霖嗯了一聲,“西房讓人先封起來吧,最近事情太多,短時間內也沒心思再納妾了。壽頤,這段時間我就去你院裏住了,你去讓府中下人準備準備。”

    壽夫人躬身告退,帶着下人將西房張鈺霖的慣用老物件移到自己院子。

    親自關上西房臥室房門,最後一個走出院子的壽夫人不自覺地又回頭望了一眼,彷彿又看到了那個與自己一同被張鈺霖納妾進府的女子。

    當初入府兩個月後,兩人在張鈺霖眼中得寵程度並無上下,可在一日晚上,那名女子得意地告訴她剛剛發現已經懷上了張家骨血時,那張嫵媚臉龐是多麼得勝券在握。可在她憂慮一夜未睡中,半夜卻聽到隔壁院子裏傳來的異常響動,等道第二清晨,只聽得下人口中那名女子突然暴斃的消息。

    不久後,她肚子裏也有了動靜。當她懷着忐忑的心情告訴張鈺霖時,敏銳地發現對方臉上絕無半點喜悅之色,眼中卻閃過的一絲厲光。

    終於醒悟過來的她當着張鈺霖的面,苦苦哀求對方給她一次機會。

    最後當着張鈺霖的面,她用一根褲腰帶綁住兩跟筷子,緊緊纏在腹上打了個結,用力扳動筷子狠狠絞上十八絞,直到雙腿之間流出烏黑血水。

    絞死了腹中的胎兒,絞活了自己的命運,也絞出了張府壽夫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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