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仗劍山河錄 >第九十六章 倚牆有賭
    白江山是個體態魁梧的中年人,約莫是自幼在遼東苦寒之地的長大,正值武道巔峯的年紀臉色卻有幾分暗沉。

    愈來愈高的驚呼聲中,猶如羊羣中來了一條兇猛惡狼,看客們紛紛左右後退,讓出一條從城門口直通潮頭擂臺的道路。

    看客們避之不及,生怕這名在京城中名聲不太好的煞神與觀潮劍客一言不合就打起來,萬一出現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之類白白丟了性命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莊家看着白江山徑直走去,瞪大了眼睛,心揪得厲害,彷彿對方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窩上一樣。

    吳浩福將剛剛摸熱的銀子藏入懷中,趁着對方沒注意趕緊鑽進人羣中,生怕剛到手的銀子再吐出去。

    這哪個王八蛋幹得好事,居然把白江山引過來了!老子這才渾水摸魚詐了十兩銀子而已,剛剛跟人相約晚上商量下怎麼互相配合掙大錢的行動還沒開始呢!。

    白江山四平八穩地走在人羣中這條筆直的道路上,最後在擂臺三丈前站定,沉默望着擂臺的橫空出世的年輕劍客背影,雙手負後。

    靜等片刻,見對方仍未有所反應,白江山揚聲道:“昨日聽到府中下人傳聞,你準備與我打上一場?”

    等到白江山這一開口,吳浩福立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早知道前幾隨便一會讓自己少掙不少銀子,當初真應該把嘴巴給縫上。

    在潮頭連續枯坐十二日的李南微微睜眼,呼出一口濁氣。

    白江山一腳踩在岸邊礁石上,半傾着身子,“過幾我有要事要辦,估計到時候就算你來找我恐怕也沒空打理你了。可若是讓你先去挑戰實力在我之上的孟葉然,好像又不大合適,贏了的話還好,要是輸了的話那不得被人我欺負你有傷在身。今來這個多年沒來過的城外潮頭,只是爲了一下,我最多再等你三時間。”

    李南站立起身,先是歉意一笑,然後舒舒服服伸了個大懶腰,“擇日不如撞日,既然白前輩你都來了,何不乾脆現在就來切磋一番。”

    白江山皺眉問道:“你不再多等一兩日?京城不少劍道才的確跟你一樣,在東海潮頭能夠收穫匪淺,你何不在趁機把握機會領悟下,能提升一分實力勝算也要高上些許。”

    全身經骨徹底舒展開來的李南笑道:“謝過白前輩好意,可我一個後輩子怎麼好意思讓您白跑一趟。枯坐十二,東海日出,潮起潮落,一切均已盡在我心中。”

    “好大的口氣!”白江山冷哼一聲,隨即浮上心頭的卻是一股莫名其來的驚訝,京城武夫無數,無人敢稱已經悟盡東海大潮,就連目前公認的京城第一高手孟葉然,每年中秋大潮時都會在城牆上憑欄觀潮。

    李南抽出當初從吳浩福那“買”來的那柄劍,側身退到一旁,做了個請式,“還請白前輩不吝賜教。”

    眼見對方不識好歹,本就隱有怒氣的白江山一躍而起,重重砸在擂臺上。

    吳浩福終於穿過重重人羣,不怕死地擠到了擂臺下,最後還是被身旁人好心拖着後退,在擂臺三丈遠處瞪大了眼睛準備看神仙打架。

    吆喝人下注的莊家苦叫連連,兩人這都開打了肯定算是枯坐結束了,罵罵咧咧陪着壓中的看客銀子,最後當身邊人全部丟下自己跑去看熱鬧後,仔細一算,發現還是賺了不少銀子,頓時四下奔跑,慫恿更多的人繼續下注劍客與白江山這場打鬥的輸贏。

    李南見白江山赤手空拳,善意提醒道:“白前輩這次前來是否沒帶順手兵器,在下倒是可以等上一會,前輩大可回城再來。”

    白江山冷笑一聲,雙拳對錘,搖頭道:“不用,從十來歲打到三十歲,再從遼東打到太安城,靠的就是這一雙拳頭。”

    白江山出身貧苦,父母雙亡後憑藉着一股子狠勁,在街頭與青皮無賴廝混長大,十六歲那年機緣巧合救下一名被追殺的幫派長老,藉機進入當地一個二流幫派,從此算上踏入了江湖。

    好景不長,幾年後幫主女兒被隔壁州縣的一名將種子弟看中,威逼利誘弄進府邸做了妾,本就對那幫主千金愛慕已久的白江山並沒有憤而出手,而是埋頭苦心修煉武藝,憑藉着幫中長老偶得的一本道教祕笈,十年後一舉踏入指玄境界。

    破境後的白江山第一件事就是脫離幫派,給那名照料自己多年的長老墳頭上過酒後,連夜潛進隔壁那座將軍府邸,在府中殺了個昏暗地血流成河,只留下已爲人母的年少愛慕之人與膝下一對兒女。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匹夫一怒血濺三尺,都在白江山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面對之後周圍幾個州縣兵馬的聯合圍剿,白江山一路東躲西藏,被逼得離開祖地南下太安城,最終抱住了一個出身遼地的皇族旁門世家纔算站穩跟腳。

    城門處的守衛長喝令底下士兵不得擅自離崗,親自領路將一名和藹老帶頭的四人帶上城牆,挑選了個視野好的地段再告退。

    周鴻章任由海風拂亂灰白鬚發,歉意道:“本想着今帶你來看看大海,畢竟隴右道內地處荒涼邊關,可沒有這等壯闊風景,只是沒想到居然碰上這等江湖武夫比試,引來城中百姓擁堵。人山人海,這可就失去了那份賞景的意味……”

    正是來到京城十多日的梁立青,左手橫在城牆外頭的垛口上,右手半撐着下巴居高臨下看着底下擂臺,笑意盈盈,“真心是緣分,居然這樣隨便走一走,還能能看到這場比試。”

    周鴻章踮了踮腳,同樣眯眼望去,皺眉問道:“怎麼,底下那兩人你認識,還是你對這種武夫決鬥有興趣?”

    幾日相處下來,周鴻章對這個後輩頗爲欣賞,文才談吐不俗之間更是心性上佳,聽得了上了年紀的自己偶爾嘮嘮叨叨,讓周鴻章歡喜之餘心裏偶泛涼意。對方若是對這種只能逞一時之快的江湖九流高看的話,就不知是好是壞了。

    梁立青並未回答,而是側過腦袋對着周鴻章燦爛一笑,“我看底下有人開莊下注,要不老爺子您也跟我來賭一把?”

    周鴻章拉過身後管家,開懷道:“好啊。我就爲老不尊來賭一把,你要是輸了趕緊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省的被人盯上。至於賭誰贏,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學究,不懂得那麼多門道,只好讓春亭來替我掌眼了。”

    正是十年前看不過去白江山的狠辣手段,纔在皇城內將對方打得半死的楊春亭瞥了眼底下,“白江山雖然在京城名聲不大好聽,但本身實力還是毋庸置疑,絕不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夥子可以隨便挑落的。”

    梁立青摩挲着灰暗城牆,示意身後老僕不用着急,“正好,那我就賭那名年輕劍客能贏,賭那個初生牛犢能夠撞破這堵爛泥牆。至於賭注嘛,就先緩一緩,還請老爺子容我先等個兩三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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