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仗劍山河錄 >第一百零七章 風起青萍末
    昨日雖然拒絕了張丹鋒的好意邀請,可對方似乎聽聞了張興煌的轉述,讓府中下人遇上李玄白也不出聲打擾,遠遠恭候着,擡手便至。

    一壺堪比一金的枸醬佳釀似乎也變得不再珍貴,只要李玄白酒葫蘆一空,立馬有年輕女婢裙襬微搖,含笑重新送上幾壺枸醬。

    素來喜好美酒佳釀的李玄白此時反而覺得枸醬失去了那份味道,與女婢說了句代他向張莊主告別,飄然而去。

    一路小跑直到眼睜睜看着李玄白出了山莊,桃李年華的女婢驚慌失措,站在山莊大門癡癡看着已經沒了李玄白身影的道路,泫然欲泣。

    有錦衣漢子滿面春風走來,打趣道:“喲!這不是咱們的黃秋嘛,居然跑到大門來迎接我了。嗯?怎麼瞅着就要下雨了,這是誰欺負了你不成?”

    本就覺得莫名委屈女婢這下徹底忍不住了,頓時哭得梨花帶雨,“莊主讓我伺候着一位貴客,可我也沒說錯話沒做什麼啊,他就這樣不辭而別了……”

    錦衣漢子打了個哈哈,安慰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沒事!走,我陪你去跟莊主解釋下,保證不會責怪你。”

    名叫黃秋的女婢終於止住眼淚,抽泣道:“二莊主,你從思州回來啦。”

    正是老莊主次子的張丹陵問清了莊主所在,大踏步歡快而行,步履生風。

    女婢掏出手帕抹乾淨臉上淚痕,小步碎跑跟在明顯心有喜事的二莊主後面。

    正在書房內翻閱斟酌劍譜的張丹鋒,與陪坐一旁的大管事張青華幾乎同時擡頭,望向門口。

    張丹陵跨門而入,高聲道:“哥,回來了!我此番前去思州,不枉此行!”

    黃秋喘着氣在書房外停下腳步,沒得到兩位莊主與大管事的吩咐,她可不敢水井進入這間山莊重地的書房。

    張丹鋒給弟弟遞給一盞茶,示意坐下再說。

    掌管山莊所有僕人侍女的大管事疑惑眼光掃了過來,半躲的黃秋只得雙手怯生生地抓着房門,兩眼可憐兮兮地望着方纔答應求情的二莊主。

    喝了口茶潤喉的張丹陵放下茶杯,讓以爲自己惹禍的女婢先退下,起身走到門口關上了房門。

    重新落座,不理會兩人詫異目光的張丹陵開口道:“大哥,青華哥,我前些日子不是去拜訪思州武林成名高手麼,在青陡畔居然碰上了玉龍幫的二幫主蘇妙理。彼此江湖客套話寒暄之間,做東的青陡畔掌門居然提議我們三家結爲江湖聯盟,往後互相照應,爲了表示誠意他們兩方都願意獻上不薄的拜禮。”

    張丹鋒放下手中的家傳劍譜,與張青華對望了一眼,雙方眼中均是充滿疑惑。

    如果說黔中道武林是一塊山頭的話,那麼位於沅江的青陡畔就是黔北的山林猛虎,與黔南關寧山莊這頭愈發虛弱的病虎之間,幾十年中明裏暗裏互有競爭,一直虎視眈眈。

    而位於洞庭湖西南分支的玉龍幫,則是處在荊楚道朗州地界,可以說與關寧山莊少有來往。最主要的是,背靠經略使項氏家族的玉龍幫可以說是荊楚道的江湖山大王,時常領着官令辦事,向來對其他武林門派看不上眼。

    張丹鋒從身後書架上找出一本尋常儒家典籍,抽出昨夜自己夾在其中的密信,遞給笑意盈盈的弟弟。

    張丹陵不解地接過珍藏信箋,低頭審視。

    張丹鋒在一旁解釋道:“在你剛出門不久後,我跟青華商量了下,給南詔道遞出了一封‘求變’信件,前幾日剛收到理州的回信,就是你手上這封。”

    一旁多年來幫助替山莊分憂的張青華自嘲一笑,“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一塊本來先前沒人看得上的爛肉,突然就成了兩方搶着要的香饃饃。奈何咱們就這一個死後沒臉去見先祖的四處漏風山莊,不然倒可以一女嫁二夫試試。”

    張丹鋒苦澀道:“本以爲山莊終於迎來了轉機,我跟青華還高興了幾天。哪知道你出去一趟也帶來了一個好梯子,可惜的是這可不是雙喜里門喜上加喜,而成了兩者斷然只能取其之一。而且現在不管我們選擇哪一方,看樣子都會得罪了另外一方……”

    張丹陵放下手上輕薄如羽卻重若泰山的理州來信,臉上的笑意也全部成了深深的憂愁。

    放回信箋,張丹鋒一拍額頭,苦中作樂,“哈哈,我還忘了一點。要是算上前幾天被興煌趕走的,據說是來自嶺南道融州的魔教,除了本來在朝中就勢弱的黔中道,咱們這可是同時被四周的三方勢力看上了。”

    張青華嘆了口氣,悠悠道:“南詔道的地頭蛇降王李氏,玉龍幫背後的荊楚項氏,至於那個魔教背後是誰,暫時還沒浮出水面,怎麼就突然變成了這麼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

    房間內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天性比其他兩人樂觀的張丹陵想起了先前答應女婢之事,說道:“差點忘了,方纔黃秋那丫頭沒留住一個府上的客人,擔心被你們責罰都急得哭了。”

    張青華這才從深思中回過神來,“黃秋?那就是昨日指點山莊劍道的李玄白了,怎麼就這樣讓那名高人離去了呢?”

    素來和善的張丹鋒勸解道:“青華,你也不用怪罪黃秋那丫頭了,估計是看我們招待不周吧。而且對方真若是要離開,就青華那個小丫頭,也來不及跟我們通報不是。”

    張丹鋒重新拿起劍譜,皺眉道:“青陵,你回來的正好。昨日那位高人說咱們家傳的《摘元習劍錄》後面完全是累贅,我跟青華研究了一天,覺得似乎不像是信口開河之辭,你也幫忙再仔細斟酌下,是不是真得將自祖父以後的傳注去掉。”

    張丹陵將信將疑,並未接手,“你方纔說那人叫李玄白?先前在莊外與一個佩劍系酒壺的中年儒生擦肩而過時,我當時還在想誰消息挺靈通的,居然知道學別人那一身行頭,不是說的就是那人吧?”

    眼前兩位兄長同時點頭,張丹陵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在思州時聽聞青城劍派傳出來的一個消息,說是青蓮劍仙李玄白重現江湖了,不是恰巧就是這一位吧?那我可真得去將黃秋罵一頓了……”

    張丹鋒呼出一口濁氣,果斷一記指劍削落家傳劍譜的後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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