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長生去生產隊弄了一小瓶柴油,買了點紙錢,回家拿上鐵鍬,找了個瓦罐,然後去了後山。楊長生先在墳前把紙錢燒了,然後開始挖墳。過了好幾年,土都實了,再加上又是冬天,地凍的跟石頭似的,楊長生費了半天的勁才把墳刨開。這麼多年過去,孩子的屍體早就爛沒了,就剩下了一堆幹樹枝似的骨頭。楊長生把這些骨頭從土裏面挑出來,堆成一小堆,又到周圍找了些乾柴,堆在一起,澆上柴油,拿出火柴來開始點火。不知道怎麼回事,楊長生拿着火柴打了半天火,火柴換了一根又一根,就是點不着。
楊長生鼻子尖冒出了冷汗,心裏說,難道這小子知道我要燒他,所以不讓我點火?這麼一想,就開始發慌,往山坡上看看,周圍除了石頭就是樹,沒有異常,心裏多少安穩一些。一邊划着火柴,一邊自言自語:“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親爹,沒有我就沒有你,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讓我一把火把你燒了,你要是給我作怪,別怪我饒不了你......”絮叨了幾句,只聽嗤的一聲,居然着了。楊長生趕緊把火柴丟進柴火堆了,呼地一聲,柴火堆連着那堆骨頭都燒了起來。看着眼前熊熊燃燒的烈火,想到裏面是自己親兒子的骨頭,心裏也不禁一陣的難過。這把火燒了半個多鐘頭,才逐漸熄滅。楊長生將這些灰燼一併裝進瓦罐裏,用塊破布把口堵上,然後放進墳坑裏,重新埋上。忙完了,也快中午了,楊長生扛上鐵鍬,回了家。
進了院子,就聽頭頂上傳來呱呱幾聲鳥叫,楊長生擡頭一看,院裏那棵榆樹的樹枝上落了五六隻烏鴉。他也沒在意,把鐵鍬靠牆放好,推門進了屋。鄭翠玉坐在炕上,懷裏抱着孩子。楊長生在炕沿上坐下,問她:“怎麼樣?孩子沒有鬧吧?”鄭翠玉小聲說:“沒有,一直都在睡,可安生了。”楊長生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兒子,說:“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鄭翠玉問他:“孩子的屍骨燒了?”楊長生點點頭:“燒了,骨灰也埋回去了。”鄭翠玉又問:“給孩子燒紙了吧?”楊長生說:“燒了。”鄭翠玉點點頭,又嘆了口氣。楊長生說:“都這麼多年了,你就別瞎想了,還是先把這個孩子照顧好吧。”鄭翠玉說:“我知道。”楊長生看看外面:“快中午了,我去給你做飯。”說着從東屋出來,到西屋看了看楊繼先。楊繼先躺在炕上閉目養神,聽到有人進屋,就睜開了眼睛,見是楊長生就問:“燒了?”楊長生點點頭:“燒了。”楊繼先說:“燒了就安生了。”楊長生問:“你覺得怎麼樣?”楊繼先說:“頭暈,身上沒勁。”楊長生說:“下午,我把老馬叫過來,讓再他給你看看。”楊繼先說:“沒事,我覺得快好了。”楊長生說:“還是看看吧,生了病不能馬虎。你躺着,我去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