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轎子望去,裏面帶高帽的那位,在轎子仰天長笑,發了瘋一般,四周冷靜的可怕,連樂聲都停止,唯獨他的笑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像無數的毛毛蟲在皮膚上爬行一樣。
待他笑夠後,他寬大廣袖一揮,喝道:“小霜,你終於辦了一件讓本王高興的事,說,你想要什麼獎賞?”
小霜一愣,跪在地上衝轎子裏,磕着頭道:“小霜懇請山神放過睿哥哥,他是無心的。”
“哼,這片土地沒有人能背叛本王。他亦一樣,本王賜你容顏不老之術,你下去把。”
小霜擡頭,眉頭緊蹙,不甘心的瞪了我一眼後退下。
我見她遠去,手上捏着殺千刀,恨不得衝她背上捅去。
不過,沒這麼幹,我有自知者明,目前還打不過她。總有一天她會落到我的手裏,我憤憤不平的想。
那方,轎里人大聲喝道:“所有人退下。”
前面散花和提紅燈籠的女子,擡轎和吹樂的鬼魂,如幻影碎裂般,全部消失不見。
幽靜的小巷盡頭,除了我,還剩下轎中的人。
冷清的白月光傾瀉下來,白紗被夜風吹的抖動了幾下,一隻漆白修長的細手伸出來,手指甲長的可怕,指甲把晃盪的白紗揭開,我看見轎子裏的人。
他面容如紙般慘白,沒有半點血色,沒有活人氣息,強大的陰氣從他那方直撲過來,我冷的牙齒打顫,抖動咯咯的響。
眉像畫上去的,陰柔斜長的眼睛,亦陰亦陽。透着女人的陰鬱之美,也透着男人的狡詐陰險。
漆黑的眼珠子,看見眸底的暗光。斜長的薄脣,像染過血一般,在慘白月光下,尤爲駭人。
他穿黑色的大長袍子,袍邊暗紋浮雲,腰間繫黑曜石腰帶,頭戴一頂長方帽,正中鑲了一顆黑色聚陰的寶石。踩着大靴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如血的薄脣輕狂的笑着:“哈哈……本王萬萬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南陰屍皇的未婚妻,北冥之王君無邪的心上人。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看着他無比瘋狂的帶笑,帶血的嘴拉的很寬,我後怕的嚥了咽口水,捏着殺千刀的手不挺的抖。
他說什麼南陰屍皇,我吖的根本就沒什麼未婚夫,他定是認錯人了。
我拼命朝後退去,後面是一堵牆,我根本無路可退了。
說不害怕是假的,雖然他看起來不噁心,不噁心的鬼才更嚇人。
莫名的恐懼把我擊潰,我手裏的刀柄彈在背後牆上,砰砰砰的響,頻率很快。
我想制止這種聲音,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他薄脣一張一合,吐着陰氣:“呵,多麼柔弱可憐的美人,君無邪可是有享用過你?”
我擡眼瞪着他,沒有回答。
他卻不生氣,抿嘴勾起一抹陰笑:“如果用你去換北冥,本王想君無邪定是願意的,喔,對了,還有南陰。你未婚夫一定非常願意。如此,冥界就全數落在本仙手裏。啊哈哈……”
我咬着牙,捏着手裏刀,隨時防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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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眼睛如毒蛇般,陰森的看着我,冷哼一聲:“君無邪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會落到本王手裏,當年把我趕出北冥之地,如今,我會把當年恥辱全數討回來。”
他勃然大怒,雙手捏着拳頭,想朝我砸下來:“鬼王封印,居然是鬼王封印,君無邪把北冥之地的鬼王封印賜給了你。”
我嚇的緊緊閉上眼,閉了許久不見拳頭落下,睜開一條縫,發現拳頭落到一半,被他怒氣衝衝的收了回去。
“哼,別以爲有了鬼王封印的保護,本王就拿你沒辦。君無邪,你一定得死。”
我被一羣鬼押到山上,他們沒有人敢靠近我,我卻沒辦法逃離,被他們簇擁着壓到山上去,我的周身被巨大氣壓捆着,無法舒展,也不能逃跑。
瞪着前面的轎子裏的人,我朝他背影豎起了中指。
後面吹吹打打的陰鬼,我嫌太吵,叫他們閉嘴。前面轎子裏的紂絕陰廣袖一擺,擾人的聲音終於停止了。
他叫紂絕陰,是後面的小鬼告訴我的,他們尊稱他爲紂絕陰王。
確實,他人如名字般,跟紂王一樣,殘暴,狠絕,陰險。
去山上的路上,很陡很難走,我摸爬滾打,好幾次摔的跌在地上,那些小鬼陰陰的看着我,卻不敢過來扶我一把。
山路多年沒有人行走,早就長滿雜草,把當年山路掩蓋。
風呼呼的在耳邊吹,樹枝在蒼白月影下胡亂搖曳,沙沙做響。我全身冷颼颼的,雞皮都冒起來。
我走的很辛苦,自然他們也放慢了腳程。只是在我的身後,我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把一個村子裏的鬼全部抓上來了。
我看見了三叔公,三嬸子,張晰,張嬋,張大娘和抱孩子的大嫂,還有其他的村民陰魂,沾滿了整個山道。
他們都被繩索一個連着一個的捆着,幾十年沒洗過的衣裳,一個個黝黑恐怖的骷髏架子,或者長滿蛆蟲,腐爛發黑的爛肉,合着夜風一陣陣朝這邊吹過來。
看見他們心裏有些發酸,旁邊的小鬼往後面看了一眼,偷偷的告訴我:“這些村民都活不成了。”
我問他爲什麼,他看了眼轎子裏的人,說道:“上了山你就知道了。”
除了葉霜,村裏的全部在這裏,大致幾百陰魂,穿的破破爛爛的,猶如難民般。
我爬的慢,他們在後面走的也慢,一個個面如死灰,毫無生氣。這羣鬼魂的加入,夜下的山路充滿陰森恐怖。
我不知道到達山廟後等待我的是什麼,不過百年難得一遇的百鬼夜行被我碰到了。中途我念叨了好幾次君無邪,無奈他到現在還沒來救我。
我從希望,到失望,現在已經到了絕望……
他不可能來救我了,我死定了,或許還有機會等那個什麼南陰什麼屍皇的那未婚夫。
等紂絕陰所說的未婚夫?有點扯了。腦洞開的太大,很不現實。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反正我死定了,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