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魏老師摘掉眼鏡，抹了抹眼角，痛失一個尖子生，無異於在他心尖上割肉，很不好受。
奈何蘇旭犯了法，他幫不了蘇旭。
一些女生哭了。
大多數男生也難受。
平日裏與蘇旭關係不錯的幾個男生，幻想有朝一日飛黃騰達，替蘇旭出這一口惡氣，狠狠收拾李瀚。
幻想終歸不是現實。
能把幻想變爲現實的人，更是萬中無一。
“這節課，你們做試卷。”
魏老師把卷子分發給前排學生，離開教室，在教室外的走廊裏掏出一支菸，點燃，一口一口抽着。
治安局的人押着蘇旭走出教學樓，教學樓前停着一輛治安局的專用車輛，車頂上警燈閃爍。
教學樓內，各個班都有學生站起來，往外看，連很多老師都停止上課，走到窗邊關注蘇旭。
“進去！”
治安局的人將蘇旭推入車後座，儼然對待罪犯。
在無數師生關注下，車子啓動，駛離教學樓。
蘇旭走了，年級第一，校草，運動健將，以這種方式離開，人們唏噓、感慨，或是惋惜、難過。
不少老師認爲蘇旭再難出人頭地。
蘇旭被帶到區治安分局。
中年男人走在前面，倆年輕治安員押着蘇旭，跟在後面。
“陳隊，這小屁孩犯什麼事兒了？”
有人笑着問中年男人。
“用刀子抹別人脖子，現在有些初中生，膽大妄爲，無法無天。”被人稱爲陳隊的中年男人說着話扭頭瞥一眼蘇旭。
啪！
跟陳隊搭話那人拍一下蘇昊腦瓜，力道不輕不重，談不上暴力對待蘇旭，可這也是赤裸裸的羞辱。
蘇旭再怎麼善於隱忍，終歸是十五歲的少年，在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還被羞辱，情緒失控。
“李瀚帶社會上的混子在校門口堵我，打我，還拿出刀子要把我腳筋挑斷，我只是奪刀自衛，警告李瀚別惹我，如果我有錯，惹出這一切事端的李瀚也有錯，你們爲什麼不抓他呢？！”
蘇旭大聲質問。
在場的治安局成員無言以對。
拍蘇旭腦瓜那人也愣了一下，臉色微變。
“傷了人，你還有理了？”
陳隊轉身又要拍蘇旭的頭。
“別碰我！”
蘇旭怒視陳隊，展露出他這年紀不該有的氣勢。
陳隊擡起的手僵住，眼前這小崽子的眼神，令他莫名不安，旋即一咬牙，巴掌拍了下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一毛頭小子嚇住，他以後還怎麼在分局混？
啪！
蘇旭擡手抓住陳隊手腕。
“撒手！”
陳隊惱羞成怒，瞪眼吼蘇旭。
蘇旭沒鬆手，被學校開除，夢想破滅，又遭遇歧視、羞辱，他快壓不住滿腔憤懣之情，想大打出手，瘋狂發泄。
“小子，別衝動，你如果在這裏亂來，就算你不滿十六週歲，也可能得坐
牢，爲你家人想想。”
先前拍蘇旭一巴掌那人或許出於歉疚，或許同情蘇旭，忙勸蘇旭冷靜。
這兩個字觸動蘇旭。
蘇旭鬆手，被學校開除，再在這裏衝動惹事，母親會怎樣，他難以想象。
“小子，你現在不滿十六週歲，也許這次我不能把你怎樣，但你記着，等你滿十六週歲，再犯事，我絕對把你收拾的妥妥的，讓你知道敬畏。”
陳隊邊說邊用指頭戳蘇旭眉心，蘇旭當衆讓他難堪，他記恨上年僅十五歲的蘇旭。
接下來，蘇旭被陳隊的兩個下屬帶到二樓辦公區，接受批評教育，寫悔過書，同時一人要求蘇旭告知家長聯繫方式。
蘇旭低着頭不吱聲，不想讓母親知道他遭遇什麼，怕母親傷心。
“你傷了人，我們必須聯繫你家長，你不說，只會起反作用，大不了我們費點時間也能找到你家長。”
陳隊的下屬冷眼盯着蘇旭。
蘇旭知道這事瞞不住，接過對方遞來的紙筆，寫下一串數字。
他把紙筆交給對方，又低下頭，不知到一會兒該如何面對母親，想一頭撞死算了。
陳隊的下屬撥打李玟的手機。
二十多分鐘後，李玟風風火火趕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玟還不清楚具體情況，問蘇旭和治安局的人。
蘇旭低着頭，使勁兒瞪眼，不讓眼淚流出來，因爲他媽說過最討厭男孩子流眼淚、哭鼻子。
“你兒子涉嫌用管制刀具傷人，構成犯罪，由於未滿十六週歲，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但受害方有權要求民事賠償，在這裏簽字吧。”
治安局的人把一張表格遞給李玟，讓李玟在右下角簽字，這頁紙最上方一行字……未成年人犯罪記錄。
李玟看到這行字懵了，眼一黑差點暈過去，伸手扶住辦公桌，緩了許久，對治安局的人道：“我兒子學習很好，可以說品學兼優，這次犯錯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他馬上要中考，以後還要考大學、工作，這次犯錯記入檔案，對他以後影響太大了。”
“他都被學校開除了，沒機會中考高考了，再說了，任何人犯錯都要受到相應的處罰，你兒子比別人特殊？”
治安局的人一句話驚呆李玟。
九年義務教育階段，十三中怎麼可能開除學生？
李玟不信，轉臉瞧兒子。
蘇旭低着頭，終究沒忍住，淚水從眼角滑落，並非委屈，而是自責、悔恨，恨自己讓母親失望。
李玟根據兒子的神情，確定治安局的人說的是真的，腦子嗡一聲，即使她扶着桌子，身子仍晃了晃，差點暈倒。
“媽……”
蘇旭趕緊上前攙扶母親。
李玟猛地甩開兒子的手，痛心疾首指着兒子，渾身哆嗦道：“你太讓我這個當媽的失望了，你想氣死我嗎？”
蘇旭見母親氣得哆嗦，心如刀絞那麼疼，哽咽道：“媽……”
“別叫我媽，我沒你這兒子！”
李玟聲嘶力竭，哭了，付出巨大心血含辛茹苦撫養兒子，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她無比傷心。
“媽……我錯了……”
蘇旭跪在母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