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覺點頭,此二人畢竟是祝長老費盡苦心培養出來的弟子,無論祝長老爲人如何,這挑選徒弟的眼光倒是不差的。
不過能否重用,還需再看上一看。
張衍淡淡撇了二人一眼,把袖一拂,一言不發,就轉身走了。
袁燕回和翁知遠皆不知他此是何意,心下惴惴,不敢起身離去,這一跪,就是數個時辰。
羅蕭離去之後,這府中諸事就是商裳打理,張衍離去後,她也自離開,處理幾樁小事,轉了一圈之後,又一次大殿之上,見二人還跪在那裏,心中頓時有些不忍心。
她蓮步輕移,上來輕聲細語地說道:“兩位且起來吧,老爺行事素來果斷,若是責罰你們,定是方纔就處置了,老爺不說,那定是真個未曾責怪。”
商裳乃是洞府中舊人,說話是極可信的,翁知遠聞言,頓時鬆了口氣,站起身來,拱了拱手,感激言道:“多謝商娘子提點。”
商裳柔柔一笑,萬福回禮,道:“不礙事的。”
袁燕回也是忙不迭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飽滿胸脯,道:“師兄,府主那一板臉,卻是嚇死小妹了。”
翁知遠也不責備她,只是笑道:“師妹以後行事切不可這般魯莽了,你若死了,沒了人在爲兄面前吵鬧,卻也不慣的很。”
袁燕回臉頰微紅,起手輕輕捶了他一拳,忽又想起什麼,瞪大秀目,道:“師兄,那兩人該如何處置?”
翁知遠冷靜想了有一會兒,道:“那人畢竟是我等師叔,不能殺,然另一人辱及恩師,卻不得輕饒。”
袁燕回一直信服這位師兄,重重“嗯”了一聲,大聲道:“小妹都聽師兄的。”
張衍離了大殿之後,便回了十二重主府之中,他往玉榻上一坐,穩住心猿,準備着手修煉那紫霄神雷。
起袖一揮,把那一斛紫盈罡砂取出,盡皆倒在地上,似細沙流下,堆起數尺之高,霎時靈氣滿室,眉眼皆紫。
這一斛鬥中置有數千罡砂,此物平日只靠元嬰修士偶爾去天極之上修煉之時,方纔帶回來些,因此積攢也是不多。
張衍面前這些,幾乎是靈機院數十年來的所有偶積累了。
靈機院乃是世家把持之地,若是霍軒不是想賣個人情給他,他雖也有辦法去他處另覓,但總要花費一番手腳。
而眼下時間對他來說卻是最少的,從這方面來說,世家攔阻他獲取罡砂,其實也算是拿準了脈絡的。
按照那紫霄神雷所載法門,手指一點,一粒罡砂飛起,起了丹煞化氣成刃,上去就是一斬,登時將那罡砂一剖爲二,外殼一破,一道紫色光華迫不及待飛騰出來,
看準此物,喝了一聲,起丹煞一圈,罩了進來,身軀一個後仰,就把這縷紫氣自口鼻內吸入體內,他身子倏地一個震動,只覺一股剛強狂猛之力在身軀內來回竄動,蠻橫衝撞,激得筋骨痠麻,好一會兒方纔鎮壓下去。
直至徹底降伏了這股氣機之後,他才運轉玄功化去。
他搖了搖頭,便又擇了另一枚罡砂,依舊如此施爲。
使了幾次之後,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停了下來。
也虧得是他,身軀堅硬如鐵,只當無事,要是換了一人前來,豈能忍受得住?
這還罷了,他運每次化之後,雖將多數雷氣化去,但仍有一絲最爲頑固的無法化去,幾次之後,已是積蓄起來。
此氣愈多,則對肉身傷害愈大,難以想象,等他將這數千紫盈雷罡吸納之後,那積累在軀體之中的雷氣將是何等驚人,一旦肆虐起來,怕是要立斃當場,屍骨無存了。
他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門中神通絕無可能是致死之法,這其中必有道理。
反覆將早已倒背如流的法訣再觀覽了幾遍,他還是未曾找到解決法門,思慮了一番之後,他不免想起掌門先前所言,自己修行之中,若是有什麼不明之處,可去問詢。
他長身立起,自陣門跨出洞府,駕起遁法往山門飛馳而去。
到得龍淵大澤之下,他把法符一啓,化一道金光縱入浮游天宮之中,才一入得宮中,這法符似是受了什麼指引,往前次來過的偏殿折去,轉了幾轉之後,須臾落下。
他踱到大殿之前,對值役道童一個稽首,言道:“門下弟子張衍,欲拜謁掌門,煩請稟告一聲。”
那道童見過張衍,也是回了一禮,道:“張師叔稍等片刻,小童這就去稟報掌門。”
不一會兒,道童迴轉出來傳命,道:“張師叔,掌門喚你進去。”
張衍舉步入內,到了殿中,見秦掌門端坐於玉臺之上,忙上前見禮,道:“弟子張衍,見過掌門,今日此來,是弟子有一樁疑惑,不得不向掌門真人請益。”
秦掌門笑道:“你擇了那紫霄神雷之術,我便料你必來,你且上得前來。”
張衍跨前幾步,到得近前,掌門伸手一指,點在他的眉心之上,霎時間,似乎無窮妙法傳入識海之中。
秦掌門將手收回,一擺拂塵,又道:“要練得這門雷術,其實極易,你需煉得一塊器石,將那精雷濾洗一遍即可,此石煉製之法我已傳授於你,且回去好生修行吧。”
張衍得了法門傳授,來此目的已然達到,見掌門閉目不言,便稽首一禮,緩步退出。
出了浮游天宮之後,他駕劍飛去,把掌門所傳要訣細細體悟一番,須臾就明瞭其中玄奧。
原來世上萬物行陰陽兩道,乘五行之變,相生相剋,那器石名爲“乘金精瑞石”,能平抑剛健雄氣,使其溫和馴服,那罡砂內狂猛雷氣只消在其中走上一遭,就能爲修士所用。
此法看似簡簡單單,但若無人指點,弟子不得其法,修煉過程之中,定是要吃盡苦頭,就算如此,也還不見得能練成法門。
張衍心下不免尋思,掌門所授,分明就是溟滄派中不錄書冊的祕傳要訣。
溟滄派萬年傳承,似這等真正能輕易過得關隘的法門,怕也只有掌門真人才知曉。
似是齊雲天,怕是就知悉了不少隱祕要訣,方纔能練得許多厲害道術。
一念及此,張衍又忽然想到,那門中十二神通,指不定都有這等祕法,如得掌門信任,只要輕輕點撥幾句,就能少走不少彎路,想來以後要多來請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