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只丟下一句,“雁依若是出關,你速來報我。”隨後一甩袖,就往小壺鏡中踏入。
此刻他已想好,自己只等大徒兒出關,護持其凝丹之後,便去往中柱神洲,採集青陽罡氣,看能否在三十年之內踏入元嬰境中。
小壺鏡中那竹樓先前已被他火行真光毀去,不過此界自成天地,能演化諸物,他只一個念頭轉過,此樓就又憑空拔起,依舊幽幽矗立在竹林之間。
他踏步虛渡,轉眼入了樓中,隨後往那榻上一坐,心念一動,就自眼前浮現出一道道玄奧法訣來。
這是那五行遁法神通,先前不得空閒修行,此刻正好拿來研習。
他伸手入袖,握住殘玉,心神便往日沉入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一日,鏡靈來報道:“老爺,劉娘子出關了,正在外等候。”
張衍心神自殘玉中退出,睜開眼簾,道:“喚她進來。”
不一會兒,劉雁依便入了鏡中。
她今日換了一件藕白色深衣,拿了一根銀色軟繩繫了青絲,玉骨冰肌,美眸晶亮,素雅純清,如玉荷白蓮,看上去功行比之前更是精純了幾分。
到得張衍面前,她盈盈下拜道:“徒兒見過恩師。”
張衍笑着道:“雁依,不必拘禮,起來說話。”
劉雁依諾了一聲,又拜了一拜,這才站起身來。
張衍又看他一眼,點了點頭,問道:“你如今開得幾處竅穴了?”
劉雁依回道:“徒兒愚鈍,有負恩師之望,至今只開得三十四穴。”
縱然有張衍所賜法訣,她到了後面也是倍覺艱難,特別是最後那三穴,極難開得,如堅城險關,她怎麼也是努力,也是難以攻破,能破得三十四穴,已是僥倖之極。
在燒開竅穴的一瞬間,她隱約升起感悟,自己只能止步於此了,便不再糾纏,立刻斬斷執念,收手出關。
張衍安撫她道:“徒兒,你能修至這一步,也是極爲不易了,勿要妄自菲薄,可要再試上一試?”
劉雁依輕輕吸了口氣,搖頭道:“不了,徒兒感應到凝丹時機已至,不願錯過了。”
修士修爲到了一定境地後,會察覺到與自身禍福相連氣機,只是有時候是一個極微小的念頭,一個疏忽也就過去了,如劉雁依這般拿得定,只有那些天生根底深厚,又心性過人之輩,方能做到。
張衍微微頜首,他對身旁鏡靈道:“你去把盧真人請至主殿。”
鏡靈作了一揖後,領命而去。
張衍再一揮袖,劉雁依只覺眼前景象一變,發現自己已被帶至大殿之上。
不一會兒,盧媚娘到來,稽首道:“貧道見過府主,不知何事相召貧道?”
張衍起身回禮,道:“今日喚道友來,是要請動道友往神渡峯走一遭。”
盧媚娘立刻明白張衍之意,這是要她去取那“闕厥雷”和“藏煉髓”,這二物取得後,十餘天之內便要凝丹,否則雷氣就要散去,因此需凝丹之前方纔去取。
不過特意關照她去取,那是有深意在其中,她自是領會得。當下欣然道:“張道友有命,貧道自當相助,這便動身。”
這兩藥其實並非稀罕之物,諸如溟滄派這等大派,也在龍雁大澤之北設有一座孤峯,引得妖禽前來浴雷,不過當世之間,仍是以神渡峯上所產爲最佳。
張衍對劉雁依寄予厚望,不容有失,因此這兩藥品質也是極爲苛求。
盧媚娘乃是元嬰真人,往來迅捷,不過五日功夫,便得迴轉。
到了殿中見過張衍後,她便起手指,在腕上一劃,逼出一兩點精血出來,拿了一隻玉瓶出來,滴落其中,又取了一隻金盤出來,一併交至張衍手中。
此精血爲她浴雷而成,尤其是她也是禽鳥成道,遠勝尋常妖禽骨中所孕藏煉髓,那金盤中所收闕厥雷更是她當時親手所引,此二藥比之當初張衍所尋,卻是要好上太多了。
張衍一拂袖,將劉雁依重新帶入小壺鏡中,將那玉瓶和金盤交入她手,沉聲道:“徒兒,既你已生感應,事不宜遲,現下便可化藥凝丹,爲師親自爲你護法。”
劉雁依神色一肅,道:“是,恩師。”
她緩緩坐下,屏息凝神,調理氣機,只過了半日,她神色中一片寧靜祥和,心境平穩,已是波瀾不起。
張衍暗暗點頭,嘴脣翕動,將那凝丹關竅一一說出。
有他從旁指點,關照護持,劉雁依凝丹過程順利無比,半分也沒有走錯。
過得六個時辰之後,她只覺一陣靈氣上涌,衝向頂門,血氣激盪,嬌顏之上多了一抹嫣紅之色,似是雨潤紅枝。胸臆之中更是一陣氣機翻騰,檀口微張,直欲呼聲長嘯,只聽張衍聲音在耳畔響起,道:“雁依,快收束靈氣。”
劉雁依依言而爲,好一會兒才恢復如初,這時她秀眸一睜,再往下內視而去時,只見軀體內一粒金丹金光璀璨,清氣流轉,似雲蒸霞蔚,燦芒爍爍。
修行多年,終於凝丹結果,她整個人不由沉浸在喜悅之意中,半晌纔回過神來,對着張衍跪拜下去,道:“多謝恩師爲弟子護法。”
張衍搖頭笑道:“可惜了,只差一步,你便可如爲師一般,丹成一品了。”
他本想着自己在旁護法,指點調教,是否也能助這弟子上得巔峯,只是可惜,似乎冥冥中早有天意橫阻,終還是欠缺了少許,不能臻至完滿境地。
劉雁依又叩首道:“徒兒已是滿足,不敢奢求。”
張衍笑道:“如此也好,無需在我身後亦步亦趨。”
他丹成一品,所行前路都是自家開闢,雖是適合自己,卻並不一定適合自家徒兒。
溟滄派中丹成二品者也不乏其人,有不少前人法門可以借鑑,對劉雁依來說,或許還是一樁好事。
張衍沉吟了一會兒,便道:“徒兒,如今你既已凝丹,這洞府就交由你打理了,爲師稍作整束,就要往中柱神洲一行,尋覓破境機緣。”
劉雁依垂首道:“弟子道行淺薄,不能陪侍在側,只能在此祝恩師此行順遂。”
張衍正要所話,忽然間,他似有所感,立刻振衣而起,瞬息間就出了昭幽天池,擡首往天邊看去,卻見看到了一幕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