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餓骷髏，從饑荒或戰爭的屍骨山上誕生，身長比人類高15倍！它們遊蕩在午夜，捕捉落單的行人，咬下他們的腦袋吸血！”阿學一本正經地說，“以前，大人們這樣講給小孩子聽，告訴小孩不要晚上偷跑出去。”
“骷髏又沒有腸胃和舌頭，怎麼吸血？”石崎看着雕像吐槽，“還不如這麼說：‘它們撕開行人的身體，往自己的骨架上塗抹鮮血。’這麼講才更科學嘛。”
“志怪故事要什麼科學啊？”阿學無奈地說，“這是剪髮怪。過去的人梳髮髻，它們身材瘦小，手像剪刀，可以從門窗裏偷偷潛進房子，趁人睡着了之後，把他們的長頭髮剪掉！”
“這隻能騙騙愛美的女孩子吧！像我這種髮型他們就沒辦法了吧？”石崎指着自己的青瓜皮腦袋說，“再說它們只剪頭髮，又不拿走，有什麼意義呢？拿頭髮去賣錢也好啊！”
“也許是妖怪吸取精氣的一種方法，阿了，不要打斷我！”阿學瞪了石崎一眼，繼續講解，“這是目目連。過去紙做的滑牆比較多，妖怪目目連就住在紙牆的破洞裏。如果主人不及時補牆的話，牆上的洞會越來越多，盯着洞看，說不定會發現目目連在看你！現在有不少家庭仍用紙門紙牆，要注意哦！”
露華偷偷瞄了一眼岬，他們租住的公寓裏就有硬紙板繪成的和歌門牆，沒想到被岬看個正着，他抿嘴一笑，開口說：“公共設施裏應該也有不少吧。茶室、火鍋店等等……”
“還有澡堂！”阿學神氣地捏着一隻鏡片看石崎，“你家裏每個房間都有紙推拉門吧？成百上千隻眼睛盯着你，你怕不怕！”
石崎雙手抱臂，不屑地“哈”了一聲，做着鬼臉說：“我家纔沒有門洞，老媽打掃整理很勤快的！倒是你，離開眼鏡就看不清是吧？你可要小心咯，萬一哪天眼鏡掉了，會不會突然看到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才……纔不會呢！”阿學趕緊走到這排最後一個石雕像旁，“啊”了一聲，說道：“是皿屋敷啊！”
他指的正是他們剛纔圍坐喫飯的淺井，背陰處有塊木牌子，刻了“皿屋敷”幾個字，露華小時候聽過這個鬼怪故事，看石崎邊吐槽邊聽得津津有味，倒不介意再聽一回。果然，阿學剛講到井裏的女鬼數盤子時，石崎又說：“我小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故事很不合理！”
“哪裏不合理啊？”
“首先，阿菊是被主人殺死的吧？殺人後，爲什麼要把屍體丟進井裏呢？”石崎撈了一把井水說：“井裏多不衛生啊！家人取水時，不是立刻就會被發現嗎？”
阿學有點傻了，露華和岬對視一眼，也有點好笑。石崎是在用科學方法研究鬼怪故事嗎？
看到他們都不接話，石崎得意地接着說：“再有，數盤子，拿出來的時候是十隻盤子，阿菊自己打碎了一隻，對吧？應該數到十，然後嘩啦！才更合理！”
石崎毛骨悚然地慢慢回過頭，卻是翼在用左右腿輪流顛着球，嘴裏拖長聲音繼續數數：“八、九……”
“翼君，不要在別人背後接球啦！”石崎氣得大叫一聲，翼把足球高高彈起，拿在手上，哈哈一笑說：“看你分析得這麼認真，我還以爲你不會害怕呢！”
阿學大笑，對張口結舌的石崎說：“阿了，原來你害怕妖怪，才一直在找回避方法啊！”不去聽石崎結結巴巴的分辨，看了一眼最大的石雕像，說：“這是吧嗒吧嗒先生。它喜歡穿着木屐，在晚上跟蹤走路的人，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據說會一直跟到你無路可走。但是這個妖怪本身沒什麼危險，晚上趕路的時候，身後響起腳步聲又看不到人，你只要閃到一邊，對他說一聲‘請您先走’，就行啦！”他特別對石崎強調着。
露華忍不住笑了，說：“看來，迴避這位吧嗒吧嗒先生，還是挺簡單的。”
石崎彎下腰捅捅妖怪的木屐，問：“要怎麼迴避？”
“只要走路不發出聲音不就行了嗎？”
“不可能！”石崎一邊搖頭一邊擺手，跺了跺腳，“不管穿什麼鞋，人走路腳下都會發出聲音的，又不是貓或真的鬼魂！”
露華沒說話，看了一眼石崎，把相機塞到他手裏，卸下揹包放在草地上，邁大步向前走了幾步，竟真的沒有聲音。隨後把雙臂打開，右腳單腳點地，飛快地轉了一圈，腕上一對手環劃出一道弧線，左腳在身子停穩後重重踩下——仍沒發出聲音。最後，她原地起跳，雙腳輕盈地先後落地——衣服在下落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然而腳下還是沒有一點聲音。
“哪裏有什麼不可能的事呢。”翼在一旁大聲喝着彩，也學着她的動作跳了幾下，露華把揹包重新背起，輕描淡寫地說。
“您長得美，您說得對！經理，爲什麼您每天都戴着這兩個手環啊？”石崎嬉皮笑臉，把相機還給露華，點了點她的手說。
阿學比石崎更細心：“剛見到你時是戴了一個，不久前變成兩個啦。”
“這個？”露華擡起左腕，“是爲兩個朋友祈願，戴上自然就不能摘嘍。”
“是誰呀？可以告訴我們嗎？”
“粉色代表一個美國朋友，海倫娜·沃森。”露華指着粉色的半透明手環說，“她非常可愛、非常活潑……特別喜歡蝴蝶，衣服、文具、房間的傢俱，幾乎全是粉色的。”
“金髮女孩？有照片嗎？”石崎話沒說完就被翼打斷：“那藍色的呢？”
露華抿嘴一笑：“祕密。”看到男生們紛紛投來更加好奇的目光，她想了想，說得更加模糊了些：“是一位……讓我想到藍色的朋友，他自己也很喜歡藍色。”
（第六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