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崎跑上來,將球牢牢抱住,南葛sc的領隊、教練、候補隊員、啦啦隊等,不約而同地大鬆了一口氣。早苗直接在觀衆席上跺着腳,大嚷道:“翼君,怎麼搞的。別鬆懈加把勁兒啊”
連不懂足球的大姐頭都能看出他不在狀態嗎翼機械地跑着,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他的四肢有些不聽使喚;費力的窒息感梗骨在喉,噎得他想吐;看着前方三杉淳快速靠近,岬又想把球傳給他然而他早偏離了接應的路線,這球被三杉拿到了,他正在筆直地向自己跑來,他正直直地看着他。
求求你讓我們的隊長贏吧
這樣靈活的動作、精妙的球技、高超的指揮藝術難以置信,三杉真的有心臟病嗎是什麼支撐着他比到了現在他想贏嗎
三杉與他擦肩而過時,翼慢慢地停下了腳步。一滴、兩滴,越來越多涼涼的水落到身上,翼看到岬跑了過來,正在對他說話,看臺上啦啦隊們仍在不知疲倦地大喊着,頭頂上一道道閃光在雲層翻滾。此刻的他似乎變成了一個失聰的人,除了自己腦子裏的聲音,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不想聽見。
他看着三杉把球輕巧地過渡給16號,然後16號射門、得分。
森崎把球丟向這邊,等他帶球回到中圈。武藏隊的10號和16號都沒走遠,他們在等待機會繼續拿球。
他無力地蹲坐下來,突然覺得好沒意思,不想再繼續對抗下去了。
如果三杉以後真的不能再踢球了,想要沒有遺憾地結束,那就讓他贏吧
他的確比自己厲害得多技不如人,他認輸還不行嗎
他想去巴西成爲職業選手,難道就沒有其他機會了嗎
所有的職業選手,不都經歷過刻骨銘心的失敗嗎
這樣的想法一旦冒出,就像病毒細胞複製、擴散一樣,在翼的腦中不斷地盤旋着,怎麼都消除不掉。他的大腦掙扎着抵制,他艱難地保持着呼吸。球滾到了他的腳邊,他仍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雨越下越大,部分觀衆退場了。兩隊教練都站到了賽場邊,裁判默許了場上球員們緩慢地跑動、換防水鞋、順便調整節奏。突然,坐在看臺第一排的阿學大聲說:“若林君,你怎麼”
聲音戛然而止。露華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寫下這次得分的起點、助攻、得分。爲了轉移注意力,她掏出手機,翻到三杉最新的郵件,想着要怎麼回覆,最後只編輯了一個單詞:遺憾。
她按下發送,把手機揣在口袋裏,統計冊攤開着擱在桌上,自己起身站到準備區邊線旁,跟城山領隊隔了一個身位。露華擡起頭,與站在看臺前方,沒有打傘的若林源三本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如果這是一道坎,那就榮辱與共,讓我們一起堅持到最後吧。頂着越來越密集的雨點,露華並不覺得冷,注視着場上翼的背影,這樣想着。
三杉對武藏fc的成員們大聲說了什麼,他們齊齊應了一聲,跑回自己的半場,9號、10號和16號球員三人站在離中圈不遠的地方,似乎仍打算繼續進攻。這一舉動徹底澆滅了翼的鬥志,他看着幾步之外的足球,下意識地想去拿,可軀幹、四肢都沉重的要命,這裏是哪裏他在做什麼明明他的朋友就近在咫尺,他卻怎麼也夠不到
雨下得很大,靜止不動的足球皮上很快就掛滿了透明的雨珠,沿着圓圓的弧面緩緩流下,看起來竟像在流淚。
他的朋友,也會傷心、不甘心嗎
突然,他的朋友被一雙瘦削白淨的手抱了起來,手的主人捧着那顆球,一步步來到他面前。透過磅礴的雨霧,在那雙手中,他的朋友似乎正在泛着柔和的光,他甚至覺得他的朋友正在對他微笑。
“翼君。”岬把球拿起來,平靜地走到翼身邊,翼仰頭貪婪地看着球,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岬君”
岬注意到了翼的沮喪,卻不動聲色,沒有提起。他微微一笑,蹲下與他平視,用最初見面時那種溫和的語氣問道:“翼君,你經常跟我說,足球是你的好朋友,對吧”
翼盯着他手裏的球點點頭,岬繼續說:“不過,我得說,翼君今天的表現,卻有點兒對不起這位好朋友呢。”
岬把球雙手平舉,遞到翼的眼前,輕聲說:“這樣小小的一顆球中,可是包含了大家對你的期望呢。跟隨你,苦戰至今的身後的隊友們;在場邊拼命吶喊,爲你打氣的啦啦隊們;這次大賽中,跟我們一一交手的那些好對手們;還有領隊、教練、羅伯特,許許多多想要看着你繼續前進的人。”
翼全都聽到了,岬的聲音那麼溫和悅耳,他的聽覺正在一點點恢復。他的朋友和岬的目光中散發出一種溫柔又強大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令他不敢直視。
“還有,”岬看向觀衆席上,那個每場比賽都會出席的女人,“相信你會實現夢想的父親,在看臺上替你記錄成績的母親。翼君,你看到了嗎”
岬閉了閉眼,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再次拍拍翼的肩膀,把球放在他面前,自己站回中場線,聲音不高地說:“我們不是約好,要一起加入國家隊,獲得世界盃嗎還是說,你打算就這樣,辜負我們大家對你的期望,就此放棄嗎”
第十八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