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晟世之下 >第六十三章 星空下的旅人
    黑胡同头顶不见天日,只能靠打更人的更声来知晓时辰,王威离开后,陆迢迢以蛰龙法整整调息了两个时辰,再度睁开双眼,眸光如水,澈而灵动,只是此刻气海就如同一个无底洞,无论如何涌灌真气,都来者不拒,不见满盈,陆迢迢不知是好是坏,一品之下尚还无法与天地共鸣,故而自身瓶颈分明,往日最多半个时辰,气海就已经有胀痛感,无法承载更多,今日生生多出三倍不止,仍未到达极限,按理说当打破自身桎梏便是破镜之时,可陆迢迢突然寻不到自身瓶颈所在。

    正在他困惑不解时,美妙琴音传入耳中,仍是那个曲调,但仿佛听上千百遍也不会觉得厌倦,随着琴音,陆迢迢不知不觉握住刻刀,小心将刀尖抵在木雕之上,明显察觉到阻碍的威压感减弱许多,源源不断的真气在经脉中流淌,刻刀推动,薄如蝉翼的木屑掉落在桌面,就在陆迢迢全神贯注的将精力集中在雕刻之上时,那片木屑忽然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他的鼻腔中。

    刻刀越来越快,陆迢迢仿佛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犹如疯魔般,一片又一片的木屑飘落,在半空中燃烧成烟被他吸入体内,眉心处金色龙纹缓缓浮现,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渐渐的刻刀的速度,龙纹的闪烁,与琴声的曲调,三者不知不觉的融合在一起,默契的达到同一频率。

    突然琴声停止,满头大汗的陆迢迢恍如隔世般惊醒,抬头看去,头顶的房梁上倒插着一把刻刀,而在他手中空无一物,再看向木雕,分明还是最初的模样,那么方才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顿时觉得头痛欲裂,突然眼前出现一片星空,在那星空之下是一片混沌,有一道刺眼的白光划破混沌,只见一个背着书箱衣衫褴褛却步伐坚定的旅人从中走出,仰头望向满天繁星,突然一伸手便摘下一颗,随手丢落大地赫然出现一座高山,旅人挥手拂过脚下,清风吹散混沌,一条细小溪流从他脚边淌过,越来越远,越来越澎湃,直至出现一片汪洋。

    旅人看着自己的鬼斧神工微微一笑,从书箱中取出一本书,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书页翻飞,好似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满天飞扬,旅人继续朝前走,如同黑夜中的火光照亮着周围的一切,只是他走过的痕迹并没有重新归于混沌,而是生出一片鸟语花香,书页落地,便是百年文明。

    终于那片星空发现了身下的变故,无数颗星星凝聚而成一只巨大的眼眸,独眼开阖,便是光明与黑暗交替,那只独眼生气的看着身下的旅人,而对方却毫不在意那如芒在背的目光,继续走着,终于那只眼睛愤怒了,星空中出现一座金色大门,金门打开,圣洁气

    息从中喷涌而出,无数道身影从门后冲出,他们坠落刚刚诞生的世界中,燃起了火光,焚烧着一切,准备将所有都重新收回混沌之中,于是旅人也生气了,他扔掉书箱,从中抽出一把戒尺,无论那些身影飞的如何快,如何远,只要旅人挥动戒尺,就会有身影被打落,旅人又打开书箱,将那些掉落的身影收入书箱中,可是金色大门后仍然有数之不尽的身影冲出,旅人将手中戒尺插入地面,跃入空中,双手扣住大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座金色大门重新关上,并用自己的后背抵在门上,如同将整座大门背在身上。

    那只独眼剧烈的颤抖着,仿佛在表达自己的愤怒,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星空下的混沌被新起的文明不断开辟着,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的混沌也变成了万紫千红,旅人这才疲惫的闭上眼睛,身躯早已经僵硬,而那做金色大门也被时光的腐蚀失去原本的色彩,远远看去,仍是那个旅人背着书箱行走在星空之下。

    又过了不知多久,那把戒尺突然倒下,漆黑的混沌包裹着尺身,在大地上化作一条黑色长街,某一日那方书箱突然破开一条裂缝,被关在其中的身影兴奋的飞出,却发现黄金门已经无法开启,无论他们如何咆哮呼喊,既唤不醒那旅人,也唤不醒黄金门之后的存在,仿佛是被遗弃般看着身下陌生的世界,终于有些身影在犹豫之后飞入其中,剩下的身影则是留在了黄金门旁,静静等候着大门重新开启的他一天。

    恢复意识的陆迢迢艰难坐正身子,柳下楼外的打更声响起,竟然又过去了两个时辰,陆迢迢有些心灰意冷的看着那尊木雕,一番天人交战后,他还是取下了房梁上的刻刀,铆足精神推动刻刀,然而这一次竟出奇般轻松,陆迢迢落刀飞快,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雕成了三分之一。

    这时王威来了,依旧是那个食盒,两副碗筷,吃饭间两人谈论了许多,可之后陆迢迢却又想不起谈论过什么,只记得对方好像是一个云游商人,游走大陆各个地方做生意,桌上的木屑已被对方顺手清扫干净,陆迢迢伸了个懒腰,没有再继续雕刻的意思,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异常疲惫,方才又饮了些酒,此刻越发觉得昏沉,刚刚走到床边,就已经沉睡过去。

    ......

    另一边,少城府的修缮工作大致接近尾声,其间太子刘迎来过几次,得知陆迢迢仍未回府后,只留下几句口信,让尤清高在陆迢迢回府后第一时间告知便回去了。

    不过陆迢迢闯十二黑字赌场的事情,京都已然传开了,相比之下,黑七小宋管事的事情就显得无足轻重,不过京都衙门也曾派人

    前往黑胡同,只是门还没进去,就给崔泽直接打将出来,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所有人都在等着陆迢迢接下来的动作,甚至不少人专门前往黑八等着陆迢迢出现,可一连过去好些日子,对方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了无音信,据那些从黑七侥幸逃生的赌客所说,陆迢迢当日伤势极重,说不定已经死了,让得不少人失落不已。

    不过也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欣喜不已,在半仙楼连摆了二十桌酒宴庆贺,却没有给任何人发出一封请帖,就那般空摆了三日,不仅如此,还专门给陆迢迢树了一块排位,此人就是京都四少之首,单论纨绔凭一人就足以胜过其余三人的吕白恪,论身份圣后吕思的亲侄儿,他爹是中常侍,二圣身边的近臣,他姐姐是镇远将军叶家的儿媳,真真的权势滔天。

    当初听闻陆迢迢大闹刑部,气的牙根儿发痒,若不是刘暨好言相劝,当即便要持刀杀向少城府,而后更是放出话来,只要他陆迢迢胆敢踏进南江伯府一步,定要他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这几日东越王府也多次派人前往黑胡同打探,也都没有得到陆迢迢的消息,急的赵询焦头烂额,就差派人将黑胡同从里到外翻查一遍,倒是赵澜儿不仅不慌不忙,反而与夜沐心走的格外亲密,就连夜文君都甚是惊讶向来不喜与生人亲近的妹妹竟然能与对方无话不谈,觉得欢喜。

    魏疆更是破天荒的主动找到北弘钟拜师学艺,着实让后者错愕了许久,不过别看他平日对对方冷嘲热讽,其实心里对这个表面傲慢实则内心柔软的家伙很是喜欢,两人十分相像,在这世间早已没了亲人,除了自己再无依托,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只能逼着自己成为一块坚不可摧的精钢。

    于是乎就在陆迢迢消失的这几日,除了赵询,其余的人全无影响的各忙各的,如果真要说起原因,大概就是赵澜儿相信陆迢迢不会死,北弘钟觉得他不该死,魏疆认定他不能死。

    当然也同样有与赵询一样寝食难安的人,宰相箫长策三次入宫面圣,吃了三次闭门羹,逮着王贵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在黑胡同中的究竟是不是陆迢迢,在得到明确回应之后,气的直跳脚,好在很快他就收到了一封信,莫不然这个沉稳了大半辈子的千古名相,恐怕就要晚节不保,沦为某些好友酒后的笑谈了。

    那封信上的内容不多,甚至连落款都没有,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回来了。”

    但就是这三个字,箫长策只需一眼就能认出那字迹的主人,那个在陆迢迢这个麻烦出现的时候选择离京躲避,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回

    京的老伙计,一时间竟是又气又喜,不过心里就好像吃下一颗定心丸,任你百般波折,我自风平浪静,毕竟北庭国师,都仍需加上北庭二字,但有一个人相信无论是北庭还是大夏的国君,都会恭敬虔诚的尊称一声老师。

    官道上,一个骑着毛驴的老先生正眯缝眼睛打着瞌睡,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眺望远方,嘴里笑骂道:“又是那个老不羞的在骂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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