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雕完的”
薛娘仍是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陆迢迢不以为然的学着对方的模样翘腿坐在椅子上,翻了个白眼说道:“不是我,还能有谁,现在木雕也雕完了,我能走了吗”
“没道理啊”薛娘双手撑着下巴,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突然站起身一把拉过陆迢迢,不断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表情阴沉如雨。
“这几日你都见过谁”
“一直在房中,除了每日给我送饭的人。”陆迢迢说道。
“你先回去,这木雕我还要再看看。”薛娘背过身去说道,用食指擦过木雕,放在鼻尖轻嗅,双眼猛然睁大。
陆迢迢不解追问道:“东西我已经给你雕完了,你还要留我到几时。”
“回去。”薛娘一声怒喝,一改往日随性的模样,面容中透出的冰冷严肃,让陆迢迢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连忙退出房间。
还未等他走远,薛娘虎虎生风的从雅阁中冲出来,连楼梯都懒得走,直接从护栏一跃而下,快步走到账台前取出一本厚厚的账簿,手指飞快翻动着,每一页上都有用朱砂写成的姓名,终于手指在一页停下,顺着第一个姓名向下滑动,在滑到某一个姓名时,薛娘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手指死死的压在那个名字上,随即用力将那本账簿盖上,力道之大,整张账台裂纹炸开。
陆迢迢赶忙回到房中,生怕那个不明缘由暴躁的母老虎迁怒到自己身上,很快他就听到柳下楼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的响动,然后又被狠狠关上。
小心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陆迢迢瞥了眼空无一人的大堂,身形飞快的闪下楼去,在账台下找到了那本账簿,然而当他翻开时,上面却是白纸一张,练练翻过十几页都不曾见到一个名字,不过他却在账簿的最后一张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同的是上面写着的是陆寻安,可就在他准备合上账簿的瞬间,陆寻安三个字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变成陆迢迢。
与此同时,南溪阁小楼空无一物的第四层出现无数道身影,他们原本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却都在在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齐齐看向第五层那个带着面具的身影,后者手扶面具,面具上的纹路随之变换,五官全都扭曲在一起,好似一道旋涡不断扭转着,他站起身,行走在房梁之上,迈步登上小楼楼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鱼竿,空有鱼线,既无鱼钩也无鱼饵,从楼顶垂钓,鱼线不断下坠,在触
及街面的瞬间直接穿入其中,很快像是有鱼儿咬钩般将鱼线绷得笔直,面具人盘腿坐在楼顶,手中的鱼竿时松时紧,与藏在街面下东西角力。
回到房中的陆迢迢看到桌前坐着一人,正是王威,对方虽然没有带食盒,却带了一笼蒸饺,饺皮玲珑剔透,甚至能够看清其内的馅料。
“王老板,距离晌午还有些时辰,你来早了。”陆迢迢嘴上这么说,手已经伸向了笼屉,然而王威却抬手一推,将笼屉推到一旁,微微笑道:“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陆公子,该走了。”只见王威从身后取出那尊陆迢迢劳心伤神才雕好的木雕。
看到木雕陆迢迢便气不打一处来的恼声说道:“我倒是想走,那个丑女人不答应啊”
“可她现在并不在。”王威说道。
“对啊”陆迢迢如梦初醒,但转念一想又丧气道:“估摸那丑女人走之前已经给大门上了锁,总之不会让我轻易离开就是。”
“这个简单。”王威打了个响指,只听一阵咔咔声,楼下的大门就自己打开了。
“带上这个去黑八,虽说不能让你百分之百赢,但九成还是有的。”王威将那笼蒸饺推到陆迢迢面前,同时连那尊木雕一起推了过去,“这个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替你拿回来。”
陆迢迢看着桌上的两个物件,以及对方瞧不出恶意的笑容,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就在他离开柳下楼后,王威起身去了雅阁,抬手轻轻拨动着那座竖琴,琴声响起,先前酒楼中消失不见的小二账房陆续走出,依然忙忙碌碌,也依然无所事事,一切如常。
......
在黑八苦等的赌客终于消磨掉最后的兴致,哪有来赌场不赌的,就在他们认定陆迢迢不会出现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有眼尖的人一下子就认出陆迢迢来。
“来了,来了,他就是陆迢迢。”
“他娘的,老子等了这么久,这小子终于来了。”
“让开,让我瞧一眼他是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
那颗肉球拼命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陆迢迢手中的蒸笼,如
同好色之徒瞧见绝世美人那般侵略贪婪的目光,口中涎水滴落,咕噜咕噜的叫嚷道:“这是九曲玲珑蒸饺。”
陆迢迢抬手散开对方震起的尘埃走近面前,将手中的蒸笼在对方眼前晃了晃,狡黠笑道:“胖子,只要你认输,这蒸饺就归你了。”
“真的。”安冉几乎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精光四射,立刻又甩头说道:“不成,不成,这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那算了。”陆迢迢故作遗憾的说道,随手取出一只蒸饺丢进嘴里,大嚼特嚼,老实说这蒸饺看着精美,可味道与相像中差了百倍,甚至比不上京都街巷的路边小吃,味如嚼蜡。
“这样,我们赌一把。”安冉急不可耐的说道,那每只蒸饺都好似他的宝贝一样,亲眼看着陆迢迢吃掉一只,心头痛如刀割。
“不赌。”陆迢迢嚣张说道,又夹出一只吃进嘴里。
“啊”安冉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两只粗短的胳膊拼命在身前挥动着,模样滑稽十足,连声哀求道:“赌嘛我可好赢了。”
看着那颗圆滚滚的脑袋沾满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涎水,陆迢迢盖上了笼屉,倒不是他心软,实在是这蒸饺对他而言更是种折磨,可偏偏能让对方痴狂,口味够重。
“怎么个赌法。”
见对方没有继续伤害他的宝贝,安冉这才松了口气,连说带比划道:“扔铜钱,正面你赢,反面你也赢,如果铜钱立在当中才算我赢。”
“这跟认输有什么区别”立刻有人质问道。
然而话音未落,那人便凭空飞起,像扔麻袋似的被丢出黑八,陆迢迢看着至始至终连手指都没有抬动的安冉,心头庆幸不已,果然能成为十二黑字赌场的管事各个都不是寻常之辈,传闻剑道高手可以御起飞剑,百里之外取人性命,当年斐之诏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引手执鞘承之,惊艳世人,而眼前这个体貌同样惊人的安冉竟也有一手御物的好本领。
“一言为定。”陆迢迢摸出一枚铜钱丢入空中,铜钱落在桌面后飞快转动,最终竟是不偏不倚的立在中间,陆迢迢抬头看着对方,知晓对方御物手段高明,控制一枚铜钱易如反掌,冷笑道:“故意的吧胖子。”
说罢一只手摸进笼屉,安冉惊慌失措的大喝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陆迢迢暗自窃喜,仍是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口中不依不饶的说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铜钱再度飞入空中,落地之后顽皮的跳动了一下,可最后铜钱仍是稳稳立在桌上。
“再来。”第一次看到赢的人比
输的人还要焦急,安冉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心中骂道:“他娘的怎么这时候运气顺的跟有鬼一样。”
陆迢迢沉默不语的第三次丢起铜钱,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枚铜钱移动着,只见到那铜钱在桌上快速旋转,只需轻轻一口气,陆迢迢怎么都能赢,可那枚铜钱就好像扎根在桌面上似的,旋转越来越慢,却根本没有要倒想一边的意思。
见此,安冉悄悄伸出两根肥胖的手指,一道气机牵引在铜钱之上,全本以为只需轻而易举的小手段,却发觉射出的气机犹如缠绕在一根精钢柱般,任凭他如何牵动,那枚铜钱都纹丝不动。
随即又是三道气机从安冉双掌挥出,整个身躯好似肉山稳扎地面,双臂舞动,四道气机织成一张大网将那枚小小的铜钱裹在其中,奋力收网,那张圆滚滚的胖脸神色狰狞,眼角处因为用力过猛,鲜血成珠淌出,最终竟是桌子承受不住气机压迫轰然裂散,铜钱落在地面生生砸出寸许凹痕,安冉紧咬牙关,雄浑气机再度压去,离得近些的赌客只觉呼吸艰难,仿佛背后有千斤重担压着他跪倒在地。
“嘎嘣。”
一声脆响,铜钱一分为二,安冉一口鲜血喷出,臃肿的身躯倒翻出十几个跟头,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瞪出了黄豆大小,慌张无措的看着地上两半稳稳立着的残缺铜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