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与君阕 >第一百七十四章 管束不严
    “陛下,江行之与南国皇室有灭门之仇,这是天下共知的,他杀皇室还有理可说,可他屠杀大臣,这就不对了。”谢松照摁了摁额角,“陛下,现在应速派人去南疆,将江行之下狱,南方多士族,若处置不当,南方必定要再起波澜。”谢松照将信放在嘉祐帝面前,万慎捧着纸笔上来。

    万慎正要退下,谢松照喊住他,“万公公,先给陛下研磨。”

    嘉祐帝瞥着他的手腕,“兄长手腕痛?”

    谢松照欠身,“是,陛下南方士族可以派孔叔仁和季青临去,叔仁出身孔氏,是天下文墨孔圣人的后裔,士族对他,要多一两分的宽容,青临常做父母官,最能体恤民情,他二人去,再合适不过了。”

    哪怕谢松照的语速再快,嘉祐帝依旧是不慌不忙,一笔一划,横撇竖捺,他低垂的眼皮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兄长,这是一个处理南疆的机会。”

    万慎背上起了层薄汗,双腿止不住的有些抖,连他都能看出来嘉祐帝的意思,谢松照更是看得明明白白。

    嘉祐帝搁下笔,“兄长,事已至此,江行之必死无疑,那么江宁是不是有一个管束不严之罪?”

    谢松照起身到嘉祐帝案几前跪下,“陛下,江帅却有此罪,请陛下诛之。”

    嘉祐帝脸上试探的笑容僵住,谢松照几乎在这一瞬间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仁你多忠,高位上的人,都害怕。仁你登基之前多么仁德,登上高处了,还是一样的结局。

    “万慎,下去。”嘉祐帝冷了脸色。

    万慎求之不得,谢松照抬头,眼中已蓄满了泪,“陛下,仁德二字,您就这么抛之脑后了吗?”

    嘉祐帝起身,“兄长,朕在清除荆襄九郡的疲弊时,发现江宁也有参与,难道他算得是个忠吗?”

    谢松照摇头叹气,“陛下,小民之家尚不能免除猜忌,况乎一国之君?但是陛下,他参与进去,却并非为自己谋利,而是将说得分与百姓。”

    嘉祐帝侧身望着窗外,下颌线和窗外的枝桠一般僵直,“兄长,你若站在这这个位置,你看到的,又会不一样。”

    谢松照站起身来,“陛下,臣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想方设法将分散的权利收拢到您的手里。”

    嘉祐帝稍微松动了些,“朕知道。”

    谢松照摸着玉扣道:“陛下也不必疑心明朝,他是臣亲自养大的,是周臣,绝不会反。”

    “兄长这么信任他?”嘉祐帝转过身来。

    谢松照颔首,“是,陛下放心,林伯伯和世子都在燕都,林帅就算有了牵制在陛下手里,而东洲现在,各城都有自己的主事,陛下可以直接掌控东洲,陛下却还疑心林帅。陛下,您要做的不是刻薄寡恩的承德帝,而是开盛世的嘉祐帝。”

    嘉祐帝盯着他,目光深沉,“兄长。”

    谢松照往前走了一步,“陛下,臣,再为您布一局,将天下权柄收归天阙。也请陛下,再对贤臣良将多两分包容。”

    “兄长,朕容忍,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屋子里没有了兄友弟恭的氛围,天家没有兄弟,只有君臣。

    谢松照摇头,“若是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就是臣无能了。请陛下与臣三月之期,臣定能让陛下满意。”

    嘉祐帝扶着他的手,“有兄长出手,那朕就放心了。南疆…兄长就不必担忧了,朕会照兄长说的派人去的。”

    谢松照退开两步,“臣谢陛下隆恩。臣之前让陛下将南国质子带来,陛下可带来了?”

    “你找万慎要吧。”嘉祐帝看着悬空的手,轻轻搓了下手指,“兄长还是跟朕生分了。”

    谢松照立即跪下,“陛下,臣罪该万死。”

    嘉祐帝觉得没趣,又坐回去,“朕乏了,你去吧。”

    “是。”谢松照躬身退到门口才转身。

    今年的春天真是奇怪,竟倒起了春寒,闹得谢松照院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咳咳咳……归鸿,拿……拿我的玉过来,将每份信都放一块……咳咳咳……”谢松照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又瘦削了不少。

    “侯爷,您怎么又动笔了?您要写东西,怎么还把我支出去呢?”归鸿刚刚推门看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念叨。

    谢松照看着桌上的信摇头,“这信哪里能是旁人可以代笔的……快拿过来吧。”

    归鸿抱着匣子过来,听到这话一愣,“不能代笔?这是为什么?”

    谢松照轻轻抚过信,“听过范蠡吗?”

    归鸿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下来,目光落到信封上——林少游,江齐夜,窦苍月,秦综……都是谢松照交好的朋友,背上像是有小鬼爬了上来,慢慢扼住他的喉咙,半张的嘴吐不出半个字。

    谢松照眉目间又多了几分病态,“每人两封信,上押我玉的那封,以后……”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归鸿俯身靠近,谢松照耳语道,“以后若遇陛下忌惮,便将信奉上,可免一灾。”

    归鸿嘴唇有些发白,“侯爷……”

    谢松照手腕垂下,“快去,打发个人去请洛川过来,我……我手疼……”

    归鸿抬头看着他额上的汗珠才如梦初醒,急忙抽身到门口叫人,回身将信迅速封好,唤来心腹将信送出去。

    龟兹王城。

    顾明朝看着对面旗帜上挂着的人头,眯了眯眼,“冯戈死了。”

    裴钦捶了下墙垛,“哎!”

    顾明朝看着对面不停唱跳的士兵冷笑,“看来上次夜袭,蒙古损伤不够。”

    “故技重施恐怕不行。”谢灏南听着蒙古士兵叽里咕噜的话摇头。

    顾明朝笑道:“他们这一次阵前杀人,杀的又不止冯戈一人,你们看,左边那个人头,是蒙古一个大部落的首领,中间那个,是娜日泰,冯戈左边那个,是史醇。这一下,蒙古才真的是元气大伤。我估摸着,他们已经在想办法撤军了。”

    裴钦听那些鸟语听得心烦,“怎么办?直接下去?”

    顾明朝点头,“先下去试探试探,旨在扰乱对方军营,灏南领三千兵,趁混乱去对面山头埋伏,待戌时二刻,我等再开城门一战,你便趁机掩杀,将冯戈尸身取回。”

    蒙古营帐内表面风平浪静,可仔细一看,就能看到众人眼里的防备。

    大汗端着海碗灌酒,下面有人坐不住了,“大汗,依我看,我们还是撤兵吧,周人狡诈,谁知道我们中间还有没有细作。”

    大汗默不作声继续灌酒,那人愤愤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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