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咬了咬脣,繼續道:“後來我有去局裏瞭解,他們都說當時有人報警救了我。可是爲了保護隱私,他們不肯告訴我,報警救下我的到底是誰。”
“競拍的事終究因爲冷如霜的操縱不了了之,壞人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這麼多年,我始終沒有忘記那份恩情。”
“霍靖沉,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你?”
霍靖沉涼涼的目光慢慢變成幽色。
他起身,修長的手指輕輕托住顧西的後腦勺,指腹揉了揉她的長髮,“不早了,快睡覺。”
顧西突然昂起頭,漆黑的眸子裏,滿滿執拗:“告訴我,是不是你?”
霍靖沉鬆手,放開她轉身:“我去書房。”
書房的樓梯口在衣帽間的另一端,顧西追着他過去,拖鞋踩在木製樓梯上,噠噠的響。她直接拖住他的手,急道:“你不告訴我,我會去問沈東揚!遲早我會知道的!”
她的手指很白,纖細如蔥。
纏繞着他骨節分明的修長五指,彷彿難捨難分,也非常好看。
霍靖沉低頭看着她的手,面色平淡:“你這是要做什麼?”
“是不是你?”
像是生怕他走了,顧西的手指,纏的更緊。
那個事情對於顧西來說是個噩夢。
以致往後的這些年,時常從這個噩夢中驚醒,魂難安。
大約是因爲這個事情她從未向任何人說起,連暮庭都不曾,以致壓抑得不到釋放,讓陰影一年一年的存在於自己的心裏,釀成隱疾。
如果說,這個根深蒂固的噩夢爲什麼沒有讓她崩潰。
那隻能說,是因爲那日讓她脫離虎口的救命恩人。
每次感覺到驚恐至絕望,總會有一束曙光投到她身上。然後她會看見那裏站着一個完全看不清樣貌的男人,對她說:“小西,別怕。”
顧西以爲,這僅僅是夢。
可是,霍靖沉的反應,卻讓她覺得,這彷彿不是一個夢那麼簡單。
“是我就如何?”
昏暗的樓道里,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仿若鑼鼓敲打着顧西的心臟。
她不知道如何,可她卻不得不想要弄明白。
於是她固執的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說,那天我非但報裏警,還在門口等着你出來。你會不會因爲感激我,自此委身於我,再不會拒絕我想要你的要求?”
他的眸色深幽深幽的,彷彿有曖昧色。
顧西纏着他指尖的手,忽地頓了下來。
複雜的情緒讓她眼眸沾着溼潤。
她不自覺的抖了抖脣:“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不拒絕。”
有好幾秒的時間,顧西無法想象,這樣的話她是怎麼說出口的。
雖然身在娛樂圈,她見過太多的逢場作戲,沒有感情的姓愛,比比皆是。如今的年代,認識幾個小時便可以打的火熱,但她從來不覺得,她能夠隨便得來。
可是算得上隨便麼?並不。
暮庭不在了,她早已斷了這個固守在自己思維裏的念想。如今她不過是把自己交給自己的丈夫,比起很多人來,她好像還好。
她甚至主動靠近他懷裏。
他的胸膛寬厚而溫熱,特別有安全感,只是她潛意識裏的拒絕,所以不喜碰觸。
可是往往他總是會霸道的抱着她,摟着她。
次數多了,顧西便不排斥,但也不主動。
這是她第一次。
卻是突然被他推了開來,面色發沉:“這些日子,即便我強要了你,你能拿我怎麼辦?顧西,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不是委曲求全,更也不是所謂的感激!”
霍靖沉的聲音很硬,壓抑着火氣。
他在名利場的巔峯,要一個女人不能再簡單。可是他偏偏選擇了最難啃的骨頭,如果到頭來,依然是用這種方式得到她,又何必浪費他整整四年的關注!
顧西是挫敗的,卻又很慶幸。
挫敗的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向一個男人提出這種要求,卻被毫不留情的拒絕,女人的自尊多多少少受了挫。
慶幸的是,原來他真的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壞!
顧西不知道爲什麼,竟因爲自己的這點發現,而變得心情舒朗起來。
以致,她在面對霍靖沉猶如冰塊的面容之時,還能笑起來。
紅脣莞爾,她無措的掖了掖耳側的長髮,“既然這樣,那我去睡覺了。”
說着,顧西轉身上去。
白白的小指頭勾着綿軟的室內拖,腳步輕快而愉悅的樣子。
霍靖沉站在樓梯中央,望着她的背影,止不住的火氣蹭蹭的冒。
他是個性子薄淡的人。
很少有人或事真正能引他發火,他的屬下,他的家人,在他面前總會有層畏懼,從而保持着相對的距離。
即便真的哪裏做錯了,難交差,也僅僅是他輕輕一下皺眉,便不停的檢討自己。
唯獨顧西,總讓他莫名就積了滿腹的鬱氣,卻偏偏不能發泄。
譬如此刻。
他心情嚴重不好!而她卻能輕快的跳着步子,若無其事的回去睡覺!
比起她結婚以來的任何一天,都要開心!
難道就因爲自己說了不碰她?
霍靖沉的這股子鬱悶,持續到了早餐時間。
顧西從樓上下來,看見他端着一張臉用餐,不由想打破下餐廳的凝重氣氛。
於是,她朝他揮手:“早!”
“嗯。”
他頭都沒擡,不輕不重的應了聲。
顧西微微側頭,輕柔的音色裏有飽睡後的爽朗,“你昨晚沒睡好?”
“牀硬。”
書房是榻榻米,有墊子,其實不算硬,但跟主臥的大牀是沒得比的。
顧西想到這個男人矜貴慣了,如果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
想了想,她說,“那就回來。”
他倏然擡起頭。
顧西被他看的怪慌的,匆匆解釋,“我沒有其他意思。你房間的牀那麼大,一人躺一邊中間還能打滾兒。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去書房也可以……”
“嗯。”
顧西話都沒說完,他又沒頭沒尾的嗯了聲。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回來睡?還是她去書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