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沉推開主臥門，竟意外的發現，顧西躺在牀上。
以爲她睡了，輕聲過去，卻發現，她張着雙眼一動不動。
霍靖沉嘆了嘆，“溫越說，你在公寓裏。”
“嗯，又回來了。”
“你想住，可以住在那邊。”
顧西眼皮子動了動，好像極累的樣子，“霍思翎不是還在這邊嗎？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走了，你怎麼辦……
驀然間，霍靖沉被她的這句話驚了下。
顧西這樣的人，嘴皮子硬，如果不是他逼她，很多事情她並不會去說去做。
包括跟他同牀共枕。
認識她以後，她的世界裏從來只有葉暮庭。
生是葉暮庭，死是葉暮庭，連工作都是葉暮庭。
他不喜歡，卻也不能說不習慣。
此刻她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似是關心的話，他反而歡喜不起來。
霍靖沉不再說話，他起身，走向浴室。
“你喫飯沒有？”
身後忽來的問候，讓霍靖沉忍不住頓了頓腳步，然後他轉過身。
瞧見本已躺下的顧西不知何時從牀上坐起來，眸子清亮而純澈，卻隱隱有絲踟躕，“如果沒喫的話，我去給你下碗麪條？”
顧西沒有別的想法。
她只是想着，今天他在辦公室裏處理那麼多的公務，或許沒有喫飯。
可是霍靖沉顯然不是這麼理解。
他皺眉，眉心突跳藏着不悅，“顧西，你做你自己就好。不必爲了一些莫須有的事情而來討好和迎合。”
他的語氣不算好，甚至有些生硬。
說起來，霍靖沉倒不是不享受她的討好和迎合。只是，他獨獨不喜歡，她因爲葉暮庭而對他討好。
他的表情很嚴肅。
顧西愣了愣……
她大約沒想到，自己難得的關心，竟被他這般曲解。
不知哪裏來的委屈，就好像在他的辦公室裏，他讓她滾的時候，她就憋不住的讓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說起來好笑，以前從來不是動不動就哭的性子。
如今卻變得異常感性。
更好笑的是，她受得了任何人給的委屈，卻唯獨受不了霍靖沉給的冷臉。
顧西只感覺眼眶有些溼潤，還未等她自己反應過來，他已經站回到她面前，臉色很黑，“又哭？哭有什麼用，他不會到你身邊來！”
顧西本來還好，突然被他這麼一吼，眼珠子都紅了。
霍靖沉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明明氣他氣的半死，到頭來倒好像是他欺負了她似的！
他抽了紙巾，使勁往她臉上擦了擦，“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兒？如果心裏有什麼不舒服的，不妨跟我直說。”
霍靖沉與女人相處不多。
讓他毫無頭緒的去猜測女人的心思，實屬一件難事。
但是如果他不跟她說話，她一直這樣紅着眼眶盯着他看，看的他完全受不了！
於是，只能耐着性子坐下來。
“觸景傷情了？”
按理說不應該，她租住的那套舊公寓到處都是葉暮庭的東西，如果輕易就能觸景傷情，她不至於到現在才這樣。
甚至於他最終是無奈的妥協，“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我曾經在部隊的那些年，幾乎沒跟任何女性打交道。後來接管鼎豐迴歸家族企業，也不曾跟太多女性周旋。所以，別讓我猜你的心思，嗯？”
“那於雙雙呢？她不是女人？”她非但是女人，還是一個從部隊到生意，都跟着他並肩作戰的女人！
霍靖沉揚了揚眉，非常意外於顧西的回答。
薄脣微勾，“她不是。”
“那她是什麼？”
“朋友？戰友？反正什麼都可以，但我沒把她當女人。”
“怕是人家把你當夢中情人吧。”
霍靖沉笑出聲，剛剛的戾氣驟然不見，他捧着顧西道：“所以你是在喫醋？”
顧西瞪眼，充滿血絲的眼眶滿是抗拒，“沒有的事！”
“沒有那你拷問我？”
“我哪有拷問你！分明就是你的祕書在我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我順口問兩句而已！免得日後見着了，我不清楚情況而說些不應該說的話，多尷尬！”
“哦？”他突然饒有趣味的樣子，“我的祕書說什麼了？”
“忘了！”
霍靖沉很認真：“這樣看來，公司該換的不止是前臺小姐，連祕書也該換換了。”
“八卦文化在任何一個公司，尤其是大集團，都回避不了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霍靖沉：“……”說的有理，他竟無言以對。
氣氛莫名輕鬆了些，霍靖沉順了順她的長髮，“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葉家發生什麼事了？”
顧西頓了頓，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表現的有那麼明顯？”
“屍體的事兒，沒有幾個人知道。你去了趟葉家，然後知道了情況，你覺得我會相信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顧西屈着雙腿，雙手抱在膝蓋上，淡淡聲，“冷如霜瘋了，你知道嗎？”
男人沉默，但是他看着顧西，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撞見她的時候，她在打掃暮庭的書房。你相信嗎？一個半輩子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婦人，雙手在水裏泡的發皺，整個書房打掃的纖塵不染。我起初以爲，她是思子心切，純粹找個精神寄託而已！”
“可是後來，她故意表現的很敵視我，又在葉暮雅面前告狀說我欺負她。卻在揹着葉暮雅的時候，悄悄告訴我，那具屍體不是暮庭，還叮囑我，不要讓葉暮雅知道。”
“反正她顛三倒四，神神叨叨的。我幾乎相信她是真的瘋了，可是我在你這裏卻證實到，冷如霜給我的信息是真的，那具屍體真的不是暮庭。霍靖沉……你說，我該做何想？”
“冷如霜……她對我很壞很壞，壞到我這輩子想起跟她同處一屋的狀況都還咬牙切齒。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是我後媽呀……要不然，我也吃不了葉家多少米糧，她幹嘛從小就看我不順眼？可是白天我看到她那個樣子，竟然會有些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