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開始願意勉強自己多喫。
長久的不規律進食,阿琴倒也不敢讓她喫的太多。
每樣喫一些,便被適時撤下餐桌。
顧西沒什麼意見。
總歸是阿琴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
別的不說,至少還是讓她好交差纔是,否則,她保不準阿琴會不會在她睡覺的時候,站在她牀頭唸經。
“嗷嗚——”
庭院裏倏然傳來野獸般的嘶吼。
顧西怔了怔。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卻又在下一秒,嗷嗷的吼聲清晰有力的穿透着牆壁而來。
有些陌生,又似乎非常熟悉。
眨了眨眼睛。
顧西嚼着食物探着脖子往窗外看……
一道雪白的圓球在庭院裏跳躍着,張牙舞爪的兇猛,讓顧西心尖微的一暖。
“小白?”
顧西欣喜的問阿琴,“阿亮把小白帶過來了嗎?”
阿琴尚未說話。
剛剛從外面進來的管家便恭敬着接口,“是的少夫人,少爺特別吩咐人將小白帶過來陪您解悶兒。”
顧西一直遺憾未能將小白據爲己有好好圈*養。
這一聽,哪裏還等得及。
起身便往庭院趕。
阿琴怕及了她走不到半路,便因爲身體無力而跌倒。
緊緊的跟在後。
仿若照顧着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不停的在後邊叮囑:“少夫人,您慢點兒……小白跑不了……”
於是,便有了這樣一副畫面。
黃昏日落。
綠色的草坪上,一人一雪獒,相互追逐着,留下歡聲笑語。
偶爾女孩將雪獒的前腿舉高,像站立的姿勢,頭親着頭,側顏美麗。
霍靖沉回來的時候。
看見的又是另一副畫面。
太陽西沉。
年輕的女子香汗淋漓的躺在草坪上,筆直的細腿呈自然狀態的微屈,雪白的藏獒異常乖巧的躺在她懷裏,雙眸的狠戾半分不見。
女子像是睡着。
但仔細看,便又能發現,她的右手搭在雪獒的白色毛髮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
離她三米遠外。
站着屋裏的幾個家傭和管家。
夕陽,庭院,極富年代感的別墅,女孩,雪獒。
一切都好像在靜止。
仿若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溫越看着自家先生盯着那一人一犬一動不動。
不由扯了扯脣,“先生……您應該不會喫小白的醋,對吧?”
霍靖沉其實不想說。
但想想自己連日來睡在客廳沙發,不要說被她抱了,就是連上她牀的資格都沒有。
想想,心裏還是有些微悶氣的。
什麼時候她纔可以像哄小白那樣,把對小白的心力花幾分在他身上?
溫越悄悄的觀察了他的眸底情緒。
有些哭笑不得,“您……不會真的要喫一條雪獒的醋吧?”
先生討厭一個東西。
便喜歡將那個東西折磨幾個回合。
不管這個東西是人是物。
溫越又忍不住開始暗搓搓的揣度自家先生的心思。
然而……
“溫越,你回去加班吧。鼎豐總部近三年的財務報表,讓財務部幫手,一起整合出來,明天上午十點之前發我郵箱。”
溫越:“……”
特麼的這怕是劇本有誤吧!
先生難道不應該折磨那條抱着太太不撒手的色獒麼?
怎麼忽然之間,火星子就撞到自己身上來了?????
阿亮遠遠的給了溫越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顧西出現之前,霍靖沉最愛的是小白。
顧西出現以後,小白屈居第二。
試問,他不處理溫越,難不成處理小白?
處理小白,嫂子也不幹啊……
萬一嫂子不開心要跟老大鬧,老大哪裏喫得消?
這麼簡單的道理,想不到溫越竟然不明白。
真可謂是,智商超羣,情商感人……
溫越就是在阿亮鄙視的目光中,頂着鍋蓋灰溜溜撤退的。
說實話。
阿亮與溫越,一個是霍靖沉在部隊的左膀右臂,一個是他在商場中的精英助理。
身份的緣故。
多少會有些攀比心,表面不說,實則暗暗忍不住會有些較勁。
不過也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心思罷了。
——
顧西玩累了。
索性就那樣躺在草坪上。
草坪柔軟,散發着原始的泥土清香,微微有些扎人,但礙不過此刻的藍天彩霞讓她心能平靜。
難得小白乖巧。
像是被阿亮交代過了似的。
如同懂事的小孩,依偎在她身邊,陪着她看日落漸漸西沉……
她撫摸着小白的毛髮。
忍不住輕嘆,“小白啊小白,你知道人類都喜歡怎麼罵人麼?大家在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人時,都會罵他們像條狗,或者是……連狗都不如。以前我經常被人這樣罵,還挺生氣的……可是最近我發現,其實做條狗多好啊。不用傷心不用強顏歡笑不用故作堅強不用自卑不用害怕身邊的人用異色眼光看自己或者看自己的父母……我們只需要討好自己的主人,便能求得安穩度日。”
“不過……狗也有感情。要不然,我們做條魚吧?據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但只有七秒的記憶,那能記住的會不會都是快樂?嗯……我這輩子吧,好像也沒有特別快樂的事兒。如果有選擇的話,那就讓我記住兩個人吧……我記住葉暮庭,再記住小白的主人,就行。”
“小白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很嘮叨?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該找誰說話。這麼多日子,他們都來看我,都想跟我聊天,但他們都不如你。因爲……只有你不會反問我爲什麼,不會猜測我的心,不會讓我覺得難堪無所遁形……”
“如果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我寧願自己生在一個普通人家。鄉野山村哪裏都無所謂,只要我走到人前,敢跟任何人都大聲說,我的爸爸是誰,我的媽媽是誰,就足夠了。……還是不要了,如果可以選擇,我還是覺得,不要來到這個世上纔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