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後,服務生順手遞過來一盅湯,細細聞了些,一股淡淡的中藥味。.1kanshu

    視線轉了個來回,其餘人面前皆沒有,我心裏疑惑,以爲有什麼規矩,雙目盼着霍繼都解釋。

    霍繼都在我耳邊輕巧道:“老折騰你,特地整了點老方子湯,給你補氣。”

    耳朵流竄着他呵出的熱氣,合着他的話,我忍俊不禁,端起湯盅子慢悠悠喝了一口。

    放下後,視線觸及到聶雲,發現他目光依舊專注在我身上,跟生了根一般。

    霍振霆估摸也瞧見了聶雲的異樣,打趣着:“老聶,你這眼睛今天長成直線了啊,把人家小姑娘看慌咯。”

    最後一個‘咯’字略略上揚,十分俏皮。

    聶雲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慢條斯理收回目光:“你這個媳婦挺好的,我贊成。”

    霍振霆聽罷,笑的渾厚:“別忘了,你家卓格可是對繼都念念不忘。”

    聶雲並未回他的話,優雅的執起面前的筷子,小心翼翼夾了塊切成小截的蘆筍,細嚼慢嚥。

    人都說四十歲的男人色香味俱全,氣質沉澱,社會閱歷豐富,跟老酒一樣醇香。

    我覺得這話放在聶雲身上恰到好處。

    這男人的一舉一動,簡直迷魅。

    上鱖魚的時候,霍振霆給我倒了杯ca’delbosco氣泡酒,邊和我拉拉家常。

    “莉莉,你今年才十九,一個人過來重慶不害怕?你母親呢?”

    “我母親在實驗室,很少出來,我從小到大習慣了,沒什麼好怕的。”

    聶雲的眼睛在我說這些話的一瞬間迸射出讓人難以忽視的光亮。

    急不可耐的問我:“莉莉,你母親今年多大?什麼時候生的你?”

    “四十一歲!她二十二歲生的我。”

    我根本不知道我母親隱瞞了真實歲數,只把知道的一切具實說出來。

    未曾想聶雲的臉在聽到我回復的那一刻突然冷清下來,就像緊繃的神經兀的斷裂。

    那是一種痛苦到極致而又無法緩解的神情。

    下一瞬,他忙不迭的移開椅子:“抱歉,我出去下。”

    我久久無法回神。

    聶雲移開椅子時稍稍露出手腕處,內側有一道明顯的傷疤。

    要是我猜的沒錯,那應該是割腕所致,莫名心裏堵塞的厲害,腦子裏白茫茫一片。

    霍振霆也擱了筷子,對着珠簾外面看了一眼,悠悠嘆了口氣:“估計他不會回來了,繼都,你帶着莉莉喫,我去看看他……”幾句話描述了個大概,又熱情的對我說:“改天來家裏來玩。”

    我正準備站起來和霍振霆打招呼,他一揚手讓我坐下,強硬的不容許我做些什麼。

    餘下我們三人時,我終究沒能按捺住心裏的好奇:“繼都,你二叔怎麼了?”

    霍繼都往我碗裏夾了塊雞肉,又給我倒了點李子醬沾着喫,淡淡瞅我幾眼,後壓下眼神:“他和我爸結拜後不久有一朋友破產,把十三歲的女兒送來給他養,那女人十九歲時離開了,二叔也變的沉默寡言……”

    知道幾分內情的閆迦葉也湊過來:“我媽說那女人內向,又嗲氣,特黏聶叔,聶叔疼她疼的要命,那女人離開後不久,聶叔就割腕了………”

    我心裏跟長了倒刺一般難受,能傷到自殺,肯定特別烈性。

    聶雲給我的感覺是處變不驚,沒想到遇上愛情,軟成腳下泥土,任人蹂躪。

    一頓飯,我們三喫的不疾不徐,回去的路上,我窩在霍繼都的懷裏:“繼都,爲什麼連聶雲那樣的人都會屈服愛情?”

    “心裏只裝着一個人,人走了,心空了,自然痛……你可不準做那渾事。”

    我笑的花枝亂顫:“我不會,我陪你到生老病死。”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我被現實打敗,我屈服於卑微,我活的人模狗樣,隱忍而又失敗。

    原本我以爲聶雲對我專注的事只是一個插曲,沒想到第二天上午上完政治課,他突然來找我。

    對於他的到來,領導個個跟前跟後問候。

    他大手一揮,把我帶到一處樹林,求了個安靜。

    我以爲聶雲會說點什麼,他卻從兜裏摸出根菸,特別焦躁的抽了起來。

    吞吐幾口後,猛的把菸頭掐滅,玩也似的放在手心。

    我很想問,燙嘛?可瞧見這男人眼裏的不可一世和麻木,便耐心等着。

    良久之後,聶雲踩着落葉向我走來:“你母親真的二十二歲生的你?她叫什麼?”

    我點點頭:“真的二十二歲,她叫rachel。”

    聶雲目光斂的很深,幾乎把我鎖死:“有沒有照片?”

    軍官的強硬被他詮釋的淋漓盡致,我禁不住嚥了咽口水:“沒有……聶上將,您到底想問什麼?”

    聶雲濃黑的眉頭絞成一團,忽而禮貌的往後退了幾步:“不好意思,這幾年我有點神經兮兮,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到驚嚇,十分抱歉。”

    說完,匆匆離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良久沒有說話。

    正當我準備離開,一道黑色的身影風馳電掣般躥到我面前,敏捷的揪住我的衣領。

    待我緩過來纔看清楚是聶卓格。

    “聶長官,能不能對下屬好點?”

    聶卓格神情看起來頗可怕,雙眸赤紅,怒氣衝衝道:“莉莉,我父親找你幹什麼?”

    “能幹什麼?就隨口問了幾句話。”我還真沒法子解釋個所以然來。

    聶卓格微咧嘴角,惡狠狠說:“我父親昨天到重慶,我母親一直等他,可他一夜沒回家,今天卻來找你,你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他堂堂上將,自然有行事計劃。”

    聶卓格語氣依舊沒轉好:“你要是敢破壞我家庭,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像敲鍵盤,一字一字特別重。

    我很納悶,爲什麼聶卓格認爲我會破壞她家庭?

    心裏覺得委屈,便惡狠狠駁斥她:“聶卓格,不要事事推我身上,我不屑和你們聶家扯上關係。你母親和你父親能不能在一起不取決於我,自個兒找原因去。”

    大概我這話氣到聶卓格了。

    她二話不說逮住我上臂,把我推向一邊的大樹。

    我的背撞到樹皮,咯的疼死,牟足力氣反推她。

    聶卓格一下避開,眼裏腥風血雨:“我不是在和你周旋,我是在警告,無論霍繼都還是我家庭,你都別想插入……你在澳大利亞勾引過那麼多男人,你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

    你在澳大利亞勾引過那麼多男人,你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

    這句話像沸騰的開水澆在我心上,讓我的心瞬間起了一個個血泡,從肺部一路疼到嗓子口。

    聶卓格冷哼一聲:“人在做天在看,要查一個人的底細並不難,更何況身份背景會給人便捷。”話裏滿是優越感。

    我懵了,之前從首長辦公室出來,聶卓格說要調查我,我根本沒當回事。我以爲沈淖已經爲我善後好,那些我因爲‘性冷淡’勾引男人的過去已被填埋。

    現在這情況我無法一下子想出對策,只得佯裝着落落大方:“勾引男人?不好意思,恕我不懂聶長官的意思。”

    “是嘛?”聶卓格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別裝了,誰知道你有沒有被那些男人搞過,髒不髒……”

    我氣瘋了,‘性冷淡’的原因本就令我痛心疾首,而我又被這個病折磨的痛不欲生,雖然這些過去很陰暗,我勾引男人也是事實,可我絕不允許聶卓格不知實情的侮辱我。

    握緊拳頭猛的揮過去,用了十成的力氣,聶卓格被打的人仰馬翻。

    等她回過神,局勢立馬逆轉,她像一頭憤怒的羚羊騎在我身上,不斷抓我的臉,拽我的頭髮。

    我拼盡全力也打不贏。

    不過才幾分鐘,身上重量一輕。

    我剝開頭髮,眯着眼,大口喘氣,只見霍繼都把聶卓格揪起來扔到一邊,力道沒半點憐惜,目光冷冽冰寒。

    又立馬過來扶我:“疼不疼?不是告訴過你怎麼對付女人?”他把我頭髮一小撮一小撮往後捋,不管聶卓格在不在場,說的霸道而又狠毒。

    聶卓格從地上爬起來,眼淚汪汪的拽住霍繼都的手胳膊:“繼都,你知不知道她勾引過多少男人?她清白不清白你都沒弄清楚。”

    霍繼都一根根褪開聶卓格的手指:“我的女人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她清不清白我最清楚。”

    我以爲霍繼都一句話就該算了,他卻嚴肅的盯住聶卓格繼續說:“你是上級,比她大,比她高,格鬥技術比她強,怎麼能這麼正大光明的欺負她?這跟我抽你幾巴掌有什麼區別?”

    聶卓格臉都綠了,淚水糊成一片:“繼都哥,你真着了這個女人的魔,就跟當初我爸一個德性,你們都被表裏不一,惡劣濫情的女人迷瘋了……”

    我突然有點兒理解聶卓格了。

    怪不得她誠惶誠恐,她恐怕見證了自己父親對那個神祕女人的愛。

    閆迦葉說聶雲並不愛聶卓格的母親,霍繼都又說聶雲深愛着那個神祕女人,十有八九聶雲對聶卓格母親十分冷淡,雖然我不清楚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麼,可大約能猜測幾分。

    霍繼都自始沒有顧及聶卓格的話,語氣寡淡而又疏離:“別扯那些廢話,當年的事誰都不清楚,二叔性情高雅,定不會亂來,卓格,別再對莉莉狠,我怕自己心疼死受不住,得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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