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眼眶裏蓄滿了參差不齊的複雜,我只能回一句‘沒關係’,把所有的情緒嚥進肚子裏。.1kanshu

    回去的路上,起先還能忍着,後來,好奇心驅使旺盛,不禁側過頭,一手撐着下顎,吐出隻言片語:“繼都,你告訴二叔什麼了?”

    “孕婦不能受刺激。”

    霍繼都聲音跟高中時微積分老師講課一樣嚴肅而井井有條。

    那瞬,一略而過,我竟沒反應過來,雙眼瞪得老大,直勾勾盯着他,一眨也不眨。

    霍繼都臉上頗有些不自然,修長的手指攥緊搭在脣邊,半宿後,狀似漫不經心,單手勾了勾我略寬敞的衣領,特別輕佻。

    領口躥進來的風讓我意識到霍繼都的動作,趕忙撥開他的手:“……你剛纔說什麼?”

    霍繼都湛黑的眸底蘊含些許深意,慢悠悠,特別挑釁的說:“說你是孕婦,不能刺激……”

    我楞了稍稍,而後沉吟不語。

    對我來說,不想要孩子這觀念一時半會根本不會改變。

    我很孤獨,又彷徨,即使霍繼都暖着我,也無法徹底脫離隱藏在心底那如活火山一般的消極情緒。

    再者,我和霍繼都都很年輕,現在纏勁正盛,後來的事,誰能篤定?往後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也不一定是我,到時候,我將徹底成爲一個沒人要的女人。

    你說我胡思亂想也罷,患得患失也罷,這就是我心底如藤蔓一般瘋狂滋長的想法。

    但,有一點,我很清楚,我是死也不願失去霍繼都的,霍繼都不要我,我就自生自滅。

    想到這,猛然一顫,手跟離玄的箭衝過去鎖住霍繼都的手腕,一心的躁動不安和擔驚受怕。

    霍繼都很迅速的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一點都沒猶豫的把我整個人撈過去放入他身前的空隙。

    雙手狠狠錮住我的腰,鼻子湊在我的脖邊盤旋。

    呼吸間,他的熱氣噴到脖頸的血管上,讓我心跳加速。

    “寶貝兒,我倆那事太頻繁,又沒有做任何保險措施,萬一你懷孕了?”

    他拋給了我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的確,依照現在這頻率,我早晚會懷上他的孩子,那個時候,我該怎麼辦?

    養孩子需要耐心和關愛,我根本不知如何負責到底,肯定會把一切弄砸,如我和我母親的現狀,不冷不熱,始終有一堵無法逾越的牆。

    垂了垂濃密的睫毛,我反手摩挲着霍繼都的下巴:“我沒有養育孩子的信心,我不行……”但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他,怕連他也覺得我性情古怪,惶恐許久,忍不住把心底的祕密掏了點:“繼都,我的過去一直在陰影裏,陽光對於我來說是奢侈的……我不想你看見那些,你會不愛我的……”

    霍繼都溫柔的把我的臉轉過去,冰涼的脣順着眼瞼一路吻到鼻樑,再到脣瓣上:“我在你身邊是讓你依靠的,你想怎麼糟蹋我都行,莉莉,我就在你身後,給你躺着。”

    我回了一個特別繾綣的笑,幾乎迷住了霍繼都的雙眸。

    其實,我也恨不得自己纏繞着霍繼都的每一根血管,依附着他生存,可他太美好,美好到讓我覺得這段愛情不真實,沒有和盤托出的勇氣。

    “繼都,我愛你。”

    霍繼都驟然使勁,圈着我:“我等你,多久都願意。”

    心莫名被感動。

    上輩子到底積了多少德才能遇見他?遇見這個在風雨飄搖裏始終抓着我的男人?

    要是能一輩子和他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多好!

    但,世事難料。

    夜深人靜時,我走到陽臺那給我母親打了通電話,未曾想,率先開口的居然是她。

    “莉莉,媽媽過段時間請假來看你,好不好?”

    一時踟躕,竟不知如何回覆。

    約莫她估測到我沉默的意思,有些尷尬的挽回:“上次你說在國防大學讀書,要是特別忙,媽媽就不去……”

    我趕緊掐斷她脫口而出的拒絕:“只要你不忙,就過來吧。”頃刻間,鼻子隱隱約約發酸,重重吸了一口氣。

    電話那頭立馬傳來着急的詢問:“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淚,迅速到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瞬間從眼角熱燙的滑到嘴角:“爲什麼早不問這句話?”爲什麼我跪在黑暗裏時,你不問?

    哭聲悲傷濃郁,好一會,我才牙齒髮顫,嘴脣合不攏的說:“我在這裏遇見一個叫‘聶雲’的男人,四十多歲,陸軍上將,他說我跟他愛的女人長的像,很執着的要跟我做親子鑑定。”

    “不要——不要做——”

    一聲幾乎劃破天際的吼叫直抵我內心最深處。

    我從未見過我母親這樣撕心裂肺。

    她的聲音瞬間漸變成顫抖的哽咽:“不要相信他,不要和他做親子鑑定,我恨他,莉莉……”

    “他隨身帶了個復古相框,背面是懷錶,正面是你的照片,穿着你最喜歡的那件裙子。你笑的很燦爛,從小到大,你都沒怎麼笑過。”

    我是嫉妒的,跟聶雲在一起,我母親有過燦爛,而和我——

    大抵人悲傷時想的也多,我母親情緒越發的激動:“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的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知道對你的關愛太少了,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養你,對不起,莉莉……”第一次,她哭的如此讓我心疼:“聶雲的確是你父親,我不知道你們兩怎麼見面的,但我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也不想理會過去。”

    我不由得笑出聲,笑夾雜着淚讓我像個瘋子。

    天底下的孩子都希望有父愛有母愛,我知道親生父親是誰,親生母親卻不要他。

    後來的泣不成聲讓我脣瓣抖成一道曲線,慢慢的,我把所有痛苦重新塞回心裏。

    “只要你不想要,我就會把一切僞裝好。我不會讓聶雲知道我是他女兒,更不會讓他知道你的存在……要是沒事,我先掛電話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準備把手機從耳邊撤離的那一刻,我母親突然提高聲音,鑲嵌着不安和害怕:“等等,莉莉……你怎麼了?寶貝。”

    怎麼了?

    她一直以爲我是個害羞內斂的小女孩,是個被沈淖照顧的很好的天使。

    殊不知,我早已墮到地獄,清純的外表,妖嬈的外表,處處算計才能爬到今天。

    如果沒有霍繼都,我或許會成爲地獄的擁蹙。

    “沒事,我愛你,你好好工作,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終究,我沒有告訴她我在聶雲手上看到了一條自殺的疤痕,她那麼痛苦,痛苦到一提聶雲就失控,我怎麼能讓她再次掀開過去?

    入冬的寒冷讓外面蒙了一層詭異的白霧,霍繼都去了軍部,我便在外面站着,一動不動。

    良久之後,我突然很想霍繼都,撥通了他的號碼:“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晚在研究佈局問題,要是想我,我讓唐七接你過來。”

    我默默一笑:“我想你,特別想,特別想……”

    “哭過了?”

    心裏頭實在納悶,我自以爲現在的聲音已經恢復平穩了,怎麼霍繼都還能聽出來不對勁。

    不由得掩飾:“沒有,外面太冷,我在陽臺上。”

    霍繼都根本不信我的話,也沒回復。

    電話裏傳來腳步走動聲,我聽見霍繼都拿着鋼筆在紙上刷刷刷寫着什麼,然後用命令的口吻說:打電話給唐七,讓他去這個地點接人。

    不由得好奇:“霍繼都,剛纔是你在寫字?寫家裏的地址?”

    “不然?你那憂鬱的眼神真糟心,莉莉,你得妖妖的……”

    他聲音很醉人,又沉甸甸的,立馬讓我的心輕鬆不少,又踏實又暖和。

    “霍繼都,你說我是不是一條脫水匍匐在岸上的魚,你把我撿起來帶回家……”

    “你不是魚,是邪祟,遇見你,我他媽也不正常了,滿腦子都是你影子,改明兒把你送走,省的遭罪,處處惦記着。”

    霍繼都每次說情話都特別橫,擱嫌棄別似的,但又讓人蠢蠢欲動,特別服氣他那股子悍勁。

    好像,好像什麼呢?

    像夢幻的少女對喜歡的人說:給我摘星星啊,喜歡的人不知廢了多大力氣滿足了她的要求,還裝作沒事人一般調侃幾句自己的辛苦。

    我心裏和着蜜一樣甜,禁不住調侃他:“閆迦葉說你以前私生活糜爛,你是不是那時候學的?怎麼話這麼甜?”

    越和霍繼都深入相處,越能發掘他的諸多好處,他能甜你也能霸你,處處把你降服的死死的,說白了,女人拿他沒轍,戒不掉他。

    霍繼都聽了我的話,沒好氣:“瞎說什麼?軍隊紀律言明……”後面,又特別誠實的尷尬着:“沒入伍的確有點,現在全栽你身上了。”

    我正準備回話,陽臺的門突然被打開,只見傭人領着一個筆挺的身影站在走廊邊緣。

    趕緊匆匆說了幾句,要掛霍繼都電話。

    他怒吼:真有你的,怕你想我,都沒敢掛電話,匆匆寫了個地址,你倒好,想掛就掛,趕緊的,掛。

    我差點笑的沒了正行。

    收了手機,傭人自動離開。

    “你不怕霍繼都知道我來找你?”

    我看了一眼踏進陽臺的沈淖,他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畢竟我得弄清楚聶卓格說的有關視頻的事。

    “這個屋子沒有安裝攝像頭,不然你也不會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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