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汲一口環繞在我周圍的空氣，我指甲一個勁在衣服上劃緩解恐慌，“有什麼事衝我來，不要對孩子下手。”既然蘇嬴何明目張膽把孩子頭髮給我，十有八九孩子是我的無疑。
打從心底，一方面我驚喜於孩子還活着，另一方面爲孩子即將迎來的困境感到難受，若是我自己掉入困境肯定會二話不說堅持，但他是我身體裏出來的一塊肉，我會比自己切身感受還要痛苦。
爲了不刺激蘇嬴何，我把語氣放軟，“你知不知這樣是犯法的？”
“犯法？證據呢，莉莉，你可以試試能不能從我手上搶走孩子，我挺喜歡他，希望做他的父親。”
手一抖我還是沒能剋制住心裏的悲憤罵罵咧咧，“蘇嬴何，你他媽就是一個畜生，你還有人性？想要什麼衝我來啊，你要什麼？”嘶吼聲讓路過的病人和家屬斜眼瞅我，我不斷吞嚥口水虛脫脫靠牆往下滑，聲音較之剛纔低了很多，“你要什麼？”
“要你，還有霍繼都即將競爭的職位，男人追求的東西無外乎兩樣，一是女人，二是權力，這兩者兼備纔是我想要的。”
要我？他這樣的說法令我無法接受，先頭他眼裏只有聶卓格，即便裏面摻雜一層利用關係，在他如履薄冰的關係網裏也是最值得珍惜的，於我而言，我一點都不想把他這想法納入耳中，甚至覺得這是一種莫名的威脅。
大口呼吸幾下，我終究選擇了抗爭，“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霍繼都的職位你也不可能得到，蘇嬴何，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捅出去。”
掛了電話心底都是對孩子的擔憂，心坎上套牢的內疚只有我自己承受，自責像海浪一波波擊打着我的心口，要是我當初長一點心眼興許醫生就不會有機可趁。
在椅子上虛坐到燈火通明我依舊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應對現在的窘境，直到手機再次響起，霍繼都磁而緩沉的聲音鼓進我的耳道，我如驚弓之鳥捏緊手機，一開口就是哽咽，話都說不完全。
霍繼都安慰着說，“寶貝兒，你這樣我會擔心，你在哪，我立馬來接你。”
“我在醫院，繼都，我有事要告訴你，我們倆的孩子還活着，現在他在蘇嬴何手上。”我的話斷斷續續以至於霍繼都一時沒能理解，“孩子？他出生後就感染至死了。”
他語氣聽起來驚恐大於驚喜，我抖着肩膀，思緒混亂的描述，可怎麼說怎麼錯，就像一團亂糟糟扯不開的毛線，結成一團，霍繼都就安慰我，說等兒他過來我再說給他聽。
坐了半個小時，霍繼都的身影在我視線裏慢慢放大，我猛地衝着去抱他，手指頭緊緊揪住他的西裝，“孩子還活着，活着……真的活着……”
霍繼都未說話，只拿自己高大的身軀楛住我的小身板，一下下安撫我平靜，我的哽咽還有慌張在他細心的照顧下得到平息，風平浪靜後淡定，我從他懷裏退開，“之前去上海找的那個小男孩，你知道嗎？蘇嬴何給了我一根他頭髮讓我去做dna鑑定，他說孩子是我們的，繼都，我現在好後悔，特別後悔，那一天要是帶走那個孩子就好了，我不知道蘇嬴何想幹什麼……”
我眼裏眸光閃動，一滴滴往下，霍繼都生生扯住我的臉捧着，“莉莉，你別激動，行不行？我們先理清楚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再做其他打算。”他相對於我的崩潰顯得很沉着。
他攬着我把我往車子裏帶，一路上，我單手蜷成拳頭靠在嘴角邊緣，眼神一直逡巡車窗外，霍繼都中間問了我什麼，我也沒回答，全身心都落在蘇嬴何的話裏。
有那麼一瞬，我甚至產生了極端的衝動，要是我現在到蘇嬴何身邊，他會不會把兒子給我？會不會？這麼想，心裏更加不敞快，又低着頭盯自己衣服看了半秒。
車子在巷子口停了，霍繼都單手延展扶着運動打孔座椅，一下下撩順我的心，“莉莉，什麼時候能拿到dna對比報告？”
“三天後，繼都，我敢肯定這孩子是我們的。”
“寶貝兒，你很緊張，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我先打探一下情況。”約莫是心底的怒火過於旺盛，那一刻，我竟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朝霍繼都咆哮，不留一絲餘地，“你怎麼能這麼淡定，你都不激動嗎？霍繼都……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他現在有危險了……”
於是，我徑直推開車門，“對不起，霍繼都，我需要冷靜一下，我現在不適合和你交談。”
走出去的那刻霍繼都已打開車門，眼見着就要拽住我，我調着身體對他擺手，“別跟過來行嗎？我真的特別亂。”
走在小巷子裏，我裹着自己的臂膀，一直往前，身後沒有傳來腳步聲我也沒有回頭，到家後，我父母在客廳逗兩個弟弟玩，我一掠而過進了屋，我母親在身後問我怎麼了，我也沒回。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理解我現在的感受，那股道不清說不明的恐慌。
洗漱完根本無法閉眼，一閉眼腦子裏全是蘇嬴何說的那些話，像代碼一樣浮現，像碼農的手在鍵盤上敲打。
我抱着腦袋蜷縮在牀上，把自己弓成一個煮熟的蝦子，一點點浪濤慢慢擴大成海上的龍捲風，直至我頭腦再次陷入昏沉。
第二天一早我請了假，依我現在這種狀態根本不可能認真仔細的處理好工作事宜，我在牀上躺了半天，期間，我母親來敲門，我也沒吱聲，她特別擔心的主動推開門。
我背對着她的身體轉對着她，突然間就惶恐了，我狠狠的抱住她，“我的孩子還活着，他在蘇嬴何手上，我怕他出事，真的好怕，好怕……怎麼辦？”
我母親一開始沒吱聲，反應一小會兒之後才顫抖着脣瓣，哆嗦着問，“蘇嬴何帶走他的？”
我頭顱點的很重，“他養了這個孩子近四年，孩子不懂中文，只會說英語。”
手臂上我母親力道收緊了幾分，像在安撫，更多的是憂慮，“我們報警吧，莉莉，那個孩子既然在蘇嬴何身邊，警方一定會找到，你放心，你還有我，還有你父親，我們都在你身邊……報警吧……”
我下意識搖搖頭，心裏有一股子直覺，報警對蘇嬴何來說肯定一點作用都不起，說不定還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用’，霎時，我母親放開了我身體，我估計她應該是打電話給聶雲。
畢竟這是挺大一件事兒，又不容易解決。
無措感來襲，我穿好衣服往外，才進客廳便聽見聶雲的聲音，他滿頭大汗，看起來神色慌張。
瞅見我，抓住我手不放，“莉莉，那個孩子沒死？我剛纔打電話給霍繼都了，他好像在蘇嬴何那裏，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那邊挺吵鬧的，人聲鼎沸……”
邊說他邊抹汗。
孩子的消息像一顆炸彈炸碎了每個人的心，沉默間隙，聶雲再次撥了霍繼都電話開了免提，電話那頭霍繼都聲音聽起來有點兒怒濤，“我在蘇嬴何這邊，一撥人控制了他，先審問一下。”
我沒想到霍繼都的動作那麼快，但我關心的只有孩子，忙問，“孩子呢？孩子在不在他那？”莫名有一種恍惚感告訴我蘇嬴何以爲自己鋪好後路，起碼在孩子這問題上，他一定設想了很多後果。
霍繼都猶豫了一下，“莉莉，他不在這裏，你別激動，一定能找到……你……”話沒說完我已經聽不下去，沒見到孩子的身影沒聽見孩子的聲音我是一分鐘都靜不下來，恐慌感和無助感如煙霧迷糊了我的雙眸。
掛了電話，我告訴聶雲，“我現在要去聶雲那，我一刻也等不了，必須立馬過去。”
聶雲想也沒想點頭，抓住我亂晃的身體，“莉莉，你別激動，蘇嬴何是高官不會知法犯法，假如那個孩子他承認是自己，說明生活作風有問題，怎麼都會不會逃過這一劫，你放心，霍繼都……”
我捂着頭，“不要告訴我這些行嗎？我現在只想過去看看。”
直覺壓抑到極限，我差點就要爆發了，我在努力忍耐，我以爲霍繼都可能會採取保守的方法，例如盯着蘇嬴何再做打算，委實沒想過他用這種直截了當的威懾。
蘇嬴何家門前停了好幾輛車，進去後黑壓壓好幾個穿西裝的。
我巡視一圈，走到蘇嬴何身邊，“小男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