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暴君他偏要寵我 >第1048章 蕭廷琛,不許死
    軍營。

    偌大的帳篷只點着一盞孤燈,少女坐在小小的光暈裏,鴉青雲鬢垂落在胸前,襯得小臉清豔細白,眉目間卻染着緋紅,隱隱可見藏在眼睫裏的淚珠。

    她緊緊抓着襖裙,胭脂紅的緞面料子,襯得手指瑩白細潤。

    漸漸的,一顆顆晶瑩淚珠跌落手背,順着細小的青筋流淌到指尖,又一點點把胭脂紅的裙裾緞面暈染成更深的色調。

    帳中燃着一爐炭火,可少女卻在輕顫。

    她死死盯着緊閉的帳簾,彷彿正在等待什麼人歸來。

    帳外忽然響起戰馬嘶鳴,她急忙起身奔出去,因爲保持了太久坐姿的緣故,雙腿麻木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又急忙爬起來匆匆跑出大帳。

    一名士兵陡然撞見滿面淚痕的她,嚇得牽緊了繮繩,恭敬道:“才人!這匹馬受了驚嚇,所以才嘶鳴出聲……可是驚到您了?笑得這就把它牽走!”

    蘇酒目送他牽着馬兒走遠。

    纖細的手掌輕輕覆在心口,她怔怔凝着遠處的黑暗,那個人,還會回來嗎?

    她癡癡看着,細雪伶仃,漸漸在她肩上落了一層。

    霜降送羹湯過來時心疼壞了,緊忙把她扶進帳中,“天寒地凍的,小姐是要把自己活活凍死?本就受不得風寒……”

    蘇酒不言不語,只是趴在花几上哭。

    霜降把羹湯放在她手邊,在她腳邊單膝蹲下,拿帕子仔細給她擦去眼淚,“小姐別哭了,等主子回來,看見您這麼傷心,肯定也會心疼您……”

    她垂下頭,神色黯淡了幾分,“白露的情況也不大好……哭了兩三個時辰呢。現在軍心渙散,聽說國師在帳中發了好大脾氣。但奴婢琢磨着,事情終究還沒成定局,說不定會有奇蹟出現呢?”

    這麼說着,語氣卻漸漸弱了下去。

    白日裏,她也去了高臺觀戰,親眼看着那座平原化身爲喫人的流沙天坑,又親眼看着六萬兵馬陷落坑底,還起了熊熊火光。

    最後那座天坑被流沙徹底掩埋,把六萬兵馬全部留在了地底。

    說什麼可能會有人生還,但在那種慘烈的情況下,怎麼可能還有人活着?

    她私心裏有些慶幸驚蟄沒有參加這場戰役,但面對自家小姐和白露,卻忍不住跟着紅了眼眶。

    她胡亂抹去眼淚,勉強露出笑容,小心翼翼舀起羹湯,“判兒姑娘擔心小姐餓壞了身子,特意下廚做了北涼那邊的蘿蔔燉肉湯,據說十分滋補,小姐好歹趁熱嘗兩口吧?”

    蘇酒淚如雨下,拂開她的手,哽咽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喫得下?你端去給白露吧,叫她好好保重身子……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別再過來了。”

    霜降苦澀不已,只得低低應了聲是。

    帳中重新恢復寂靜。

    蘇酒坐到妝鏡臺前,拿起帕子將小臉擦得乾乾淨淨。

    她盯着鏡中那張臉,擡手撫上略有些乾涸的脣瓣。

    眼底掠過一重重思量,她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拿起斗篷穿了,悄悄離開了大帳。

    她繞到馬廄,牽了一匹純黑色駿馬,於無邊雪夜中一騎絕塵。

    迎面的雪霰拍打着她的面頰,風霜寒冷刺骨,她手中的火把像是長夜裏的孤星,領着她朝那

    個人消失的地方疾馳而去。

    無論如何,總要去看看的……

    哪怕他死了,也得有屍體不是?

    快要馳到平原上時,蘇酒遠遠瞧見前方有一株樹。

    樹下隱隱綽綽坐着個人。

    心臟提到嗓子眼,她小心翼翼策馬向前,將火把往人影上照。

    那人鎧甲破碎蓬頭垢面,渾身都是骯髒血污。

    他低着頭,嗓音低沉沙啞,又彷彿帶着笑,“別照了,刺眼。”

    蘇酒的眼淚立刻就滾出來了。

    她急忙翻身下馬,仔細檢查了男人周身,他傷得不算重,但呼吸微弱體力透支,大約是很勉強才從戰場走回到這裏的。

    她解開斗篷披在他的肩頭,下意識四顧,周圍冷冷清清,只有婆娑樹影。

    她輕聲道:“穀雨他們呢?”

    回答她的是沉默。

    蕭廷琛倒在她懷裏,額頭滾燙。

    蘇酒胡亂抹去眼淚,心底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她沒再多言,喫力地用繫帶將蕭廷琛綁在後背上,幾乎費了喫奶的勁兒才把他拖上馬背。

    駿馬朝來時的路走去。

    烏雲四散,大雪驟停。

    蘇酒仰起頭,中天之月流光皎潔,可惜滿月已過,月亮上終究缺了一小塊。

    那人埋首在她的頸窩,大約是因爲染了風寒的緣故,呼吸十分沉重緩慢,不過行了半刻鐘的路,竟隱隱有逐漸微弱的趨勢。

    “蕭廷琛……”蘇酒緊張,“你可千萬別死!”

    對方沒有說話。

    蘇酒更加緊張,“蕭廷琛,蕭廷琛?!”

    搭在她腰上的大掌緩緩落下,那人已然快沒了氣兒。

    蘇酒鼻尖發酸,一邊催馬往軍營走,一邊啞着嗓子罵道:“蕭廷琛,你這不中用的男人,你要是敢死在這種地方,我明兒就改嫁去!你不是最討厭顏鴆嗎?我不僅要嫁給他,還要給他生一堆孩子!我,我把你的屍體扔在荒郊野外,回大帳收拾行李去!最好叫野狗喫掉你的屍體,叫烏鴉啄了你的眼睛!”

    她胡言亂語地罵了一通,蕭廷琛像是被罵醒了似的,垂落的大掌又搭在了她的腰間。

    他艱難地呼吸着,快要被氣笑了,“蘇酒,你有種……”

    蘇酒擡袖擦了擦眼淚,“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終於回到軍營,士兵們亂成一鍋粥,幾乎沒人注意到她進帳。

    她親自請了伍靈脂過來,叫他幫蕭廷琛問脈看診,又叫墓去通知宿潤墨。

    宿潤墨急急忙忙地趕來,帳中血腥味兒濃重,蕭廷琛生死不知地躺在木榻上,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置妥當,只是人還沒有醒來。

    伍靈脂從藥箱裏取出一隻翠玉小淨瓶,“皇上吸入過量煙霧導致昏迷,幸好蘇姑娘及時帶他回來。吃了微臣的藥,很快就會無礙。”

    他喂蕭廷琛嚥下一顆藥丸,提起藥箱告辭離去。

    蘇酒在榻邊坐了,用浸溼的手帕替蕭廷琛擦拭細汗,“皇上昏迷不醒,西嬋虎視眈眈,國師可有什麼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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