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去公司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輕盈地下樓喫飯。
雖然腳踝還疼,脖子的傷口還疼,不過這些不算什麼。
她津津有味地啃着紅燒排骨,忽然看見一個男人穿着睡衣走進來,驚得紅燒排骨掉在桌上。
凌天爵怎麼在家裏?
漫漫坐了他的主位,看見他站在身邊,這纔想起要讓位。
她拘謹地站起來,把自己的碗筷挪過去,卻看見他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
“就這樣吧。”凌天爵優雅地喫起來。
“哦。”她的心跳快而不齊,“你怎麼沒去公司?”
“你不想我待在家裏?”
“當然不是……”
“今天我好好陪你。”
“其實,你已經陪我兩天兩夜了,不用陪了……”漫漫感覺舌頭不太利索,如果是那種形式的陪,她纔不要。
“你有想玩的地方嗎?”凌天爵淡淡地問。
“哪裏都可以,你想去哪裏玩?”
“我最喜歡玩的地方是,牀上。”他一本正經地說道,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談公事。
漫漫乾巴巴地笑,牀上……
凌大總裁,你是精蟲上腦了吧。
衣冠禽獸!
凌天爵低沉道:“既然你沒有想去的地方,那就跟我去一個地方。”
她懶得問去什麼地方,可能他也不會說。
吃了飯,漫漫換了一身衣服,上了車。
今天,他穿得很休閒,跟平常的西裝革履大相徑庭,別樣的倜儻、溫潤、乾淨,好似一個陽光暖暖的大男孩,讓人想到陽光下的海灘,以及春風裏的薰衣草。
她時不時地看他一眼,他沉默地開車,好像沒有開口的意思。
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個男人,夜晚是嗜血兇殘的魔神,白天是乾淨溫暖的暖男。
判若兩人,卻一樣的俊美無儔。
無論他是寵她、虐她、愛她還是恨她,他都是殺她至親的仇人,是奪走她寶寶的兇手。
這一點,她絕對不能忘!
銘記一生!
開車兩個小時,終於抵達目的地。
原來,他帶她來遊樂場。
他從來不會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爲什麼帶她來遊樂場?
時間不早了,遊樂場裏的人沒那麼多了。
凌天爵拉着她的小手往旋轉木馬走過去,“想玩什麼項目?”
“都可以,你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我去買票。”
等了五分鐘,他們如願地坐上旋轉木馬,跟一些小孩一起玩樂。
她給他拍照,他也給她拍照,擺各種pose。
照片裏,她的微笑明媚而燦爛,他的笑容純淨而溫暖。
她心裏冷笑:僞裝得真好。
接下來,他們接連玩了幾個項目,最後是摩天輪。
“這麼高,我有點害怕……”漫漫擡頭望一眼,秒慫了,“你自己去玩吧。”
“有我陪你,怕什麼?”凌天爵拽着她的小手,往那邊走去。
“要死,一起死,誰也不冤。”他把她禁錮在懷裏,在她耳邊說出一句涼薄的話。
漫漫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起死?
凌天爵半摟着她、半拖着她坐上摩天輪,“你擔心我把你推下去?”
摩天輪還沒開動,她努力平息躁動的心,“你不會的。”
“這麼相信我?”
“如果你要殺我,何必來到這兒?”漫漫死死地抓着可以抓住的地方,“再說,遊樂場的人這麼多,你殺了我,那麼多目擊證人,你不是自找麻煩嗎?”
“想不到你還有幾分刑偵的頭腦。”凌天爵清冷地勾脣。
“這只是很簡單的道理。”
即使他坐在身邊,她還是覺得心慌。
天色漸晚,遊客漸漸地走了。除了他們,還有兩組遊客玩摩天輪這個項目。
摩天輪開動了,緩緩動起來。
漫漫的兩腿剋制不住地抖起來,沒出息地吞口水。
凌天爵看見她這模樣,心情忽然愉悅起來,“害怕就抱着我。”
她早就想這麼做了,生撲過去抱住他。
他摟着她,嫌棄道:“沒出息。”
不管他怎麼說,她就是不鬆手,死死地抱着他,賴着他。
沒出息不要緊,命最要緊。
忽然,凌天爵掰開她的手,還推開她。
“你幹什麼?”漫漫拼了老命抱住他。
“你要鍛鍊一下膽量。”
“不要……”
她的四肢抖得更厲害了。
可惡的是,他竟然邪惡地推開她。
“不要推我……我真的害怕……”漫漫嚇得快哭了。
“你不要搖晃……”她沒臉沒皮地懇求,又哭又笑的,淚花飆出來。
“你混蛋!你怎麼可以嚇我……”
“凌天爵!我恨死你!”
看着她跟個小女孩似的死緊地抱着自己,凌天爵空空蕩蕩的心好似得到極大的滿足。
漫漫乾脆坐在他腿上,狗皮膏藥似的賴在他懷裏,死也不鬆手。
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你知道我爲什麼帶你來遊樂場嗎?”
“不知道。”她感覺得到,他的情緒有點變化。
“在我的印象裏,我沒有去遊樂場玩過。”
“嗯。”漫漫明白了,他有遊樂場情結。
蕭家害得他家破人亡,很小的時候他就成爲孤兒,過着孤苦伶仃、沒有爸媽疼愛、沒有親人的淒涼日子……那樣的童年,誰能想象,有多艱辛,有多痛苦,有多孤獨?
她在孤兒院成長,但是有前後兩任園長的關愛和其他員工的照顧,喫得飽、穿得暖,並沒有喫太多苦,比他強多了。
她忽然覺得,他的內心孤苦、蒼涼,卻很強大。
他自幼失去了所有,極度的需要愛。
這纔是造成他性格里的陰暗面的因素吧。
“其實,我也沒來遊樂場玩過。”漫漫說道。
“以後,我們每年來一次,好不好?”凌天爵的聲音裏浸染了無邊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