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部包得只剩兩隻眼睛，雖然眼睛清亮，但有點腫，跟以往那雙好像會說話的美眸天差地別。
凌天爵低沉地問：“前天，你到藝術園工場十八號，是不是跟某個人相約去那裏見面？”
她沒有立刻點頭，而是停了三五秒才點頭。
“是不是林夏薇約你去那裏的？”
他又問，語聲緩慢而鄭重。
霍令姿定定地看他，好像在思索，又好像不明白他說了什麼。
他又問一遍：“前天，是不是林夏薇約你到藝術園工場十八號見面？”
“啊……呃……”
她發出沙啞、渾濁而奇怪的聲音，接着，她眉心緊蹙，閉了雙眼。
凌天爵着急地說道：“你怎麼了？你聽清楚我的話了嗎？你回答啊。”
霍令姿擡手摸頭，好像頭疼，很痛苦的樣子。
霍夫人疼惜女兒，悲憤地拉開他，“你不要問了……令姿今天才醒來，你不能這麼逼問她！”
“她怎麼了？”他皺眉問道。
“令姿燒傷嚴重，身心受到劇創，當然很痛、很不舒服……”她悲痛地流淚，面目殺氣騰騰，“那個放火的兇手把令姿害成這樣，我一定不會放過兇手，我要讓兇手去坐一輩子牢！”
“霍夫人，我們到外面談，讓令姿好好歇息。”凌天爵往外走。
來到外面，霍夫人用紙巾擦淚，吸吸鼻子，“你想說什麼？”
他問：“今天jing方來問話，可有透露放火的疑犯是誰？”
她痛恨得咬牙切齒，“我問了，但是jing方沒有說……如果我知道兇手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兇手！”
凌天爵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令姿會慢慢康復的，你不要太過擔心。”
“你去陪陪令姿，我在外面待會兒。”
“好。”
看着他進去了，霍夫人走到走廊的盡頭，悲酸地流淚。
兒子躺在醫院昏迷了那麼久，沒有甦醒的跡象，廢了。
沒想到，女兒也受傷了，而且是這麼嚴重的燒傷，以後她怎麼嫁人？
這是老天爺對她的報應嗎？
如果要報應，爲什麼不報在她身上？爲什麼報在她的兒女身上？
她寧願自己去死，代替他們承受這些苦難，也不希望兒女們遭受半分傷害。
手機響了，是霍博文打來的。
“我打聽了，jing方逮捕了放火的嫌疑犯。”霍博文怒火中燒地說道，“不過，嫌疑犯保釋了。”
“嫌疑犯是誰？”霍夫人激動地問。
“就是漫漫！凌天爵身邊那個狐狸精！”
“是她！”
剎那間，她的怒火燒到頭頂，冒出青煙。
難怪剛纔凌天爵問那個問題！
霍夫人怒不可揭地衝回病房，不顧女兒快睡着了，熊熊的怒火噴向凌天爵，“凌天爵，你對得起令姿嗎？你身邊的狐狸精放火把令姿害成這樣，你爲什麼要保釋她嗎？你怎麼可以這樣？”
霍令姿被親媽的怒吼聲驚醒了，心魂俱震，眼睛睜得大大的。
什麼意思？
jing方懷疑漫漫放火？
凌天爵沉鬱地站起來，解釋道：“霍夫人，這起縱火案有很多疑點，jing方會梳理清楚，也會查清楚，不會冤枉任何人。”
“jing方當然不會冤枉任何人！jing方逮捕那個狐狸精，她就是放火殺人的兇手！”霍夫人聲嘶力竭地怒吼，“我告訴你，就算你保釋她，我也一定會把她送進監獄！”
“jing方還沒有查清楚本案，漫漫只是有嫌疑，並不是兇手，請你搞清楚這一點。”他的聲色皆寒凜，義正辭嚴。
“我只知道，jing方把她當作嫌疑犯，她就是兇手！”霍夫人氣得臉龐通紅，一口氣喘不上來，快厥過去了，“令姿傷成這樣，我一定要那個狐狸精百倍償還！”
凌天爵懶得跟她爭辯，對霍令姿道：“你好好休養，我先走了。”
霍夫人追出去吼罵，直至他走進電梯才罷休。
病房裏，霍令姿閉着眼，腦子卻清醒得很。
……
週二上午，漫漫從jing局出來，對司機說去醫院。
保鏢立馬給凌天爵發信息，報告這件事。
凌天爵正在開會，聽各位高管彙報工作。
手機響了，他掃了一眼立馬起身往外走，“劉特助主持會議。”
劉浩然立馬接過會議的主導權，猜到他必定是去找漫漫。
只有漫漫，才能讓他拋下重要的工作。
漫漫抵達醫院，跟服務檯打聽了之後乘坐電梯去豪華病房。
保鏢說道：“漫漫小姐，不如等凌先生來了，再一起過去。”
“你告訴
天爵了？”她蹙眉。
漫漫明白，凌天爵這樣做是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如果霍夫人知道jing方把她當作嫌疑犯，一定會撕了她。
等了十五分鐘，凌天爵趕到醫院。
他拉着她的小手，不由分說地要帶她走。
“天爵，等等。”漫漫叫住他，“我真的想去看看霍令姿，你陪我去，好不好？”
“沒什麼好看的。”
“我沒有放火害她，我不怕。”
“爲什麼想看她？”
“霍令姿也是受害者，是林夏薇把她害成這樣的，我想跟她說說。”漫漫輕弱地懇求，“你讓我去見她一面，好不好？”
看着她烏黑清亮的眼眸，凌天爵心軟地答應了。
豪華病房裏，霍夫人不在，傭人說去喫飯了。
霍令姿醒着，看見他們一起來，眼神冷冷。
漫漫看見她的頭包紮成那樣，驚震得無以復加。
燒傷造成的傷疤、傷害和痛楚，特別是心靈上的創傷，非常人可以理解。
霍令姿這輩子算是毀了。
她出身豪門，高智商高情商，美麗優雅，光鮮亮麗，卻在一夜之間變成這樣，醜陋不堪。
誰能接受得了？
漫漫默默地想，如果自己遭受這樣的傷痛，一定會尋死覓活吧。
凌天爵盯着霍令姿，她的眼睛沒有波瀾，平靜得出奇。
“霍小姐，雖然我和你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可是，我真心希望你好好的，而不是現在這樣……”漫漫的心顫了顫，無法平靜，“雖然jing方把我當作嫌疑犯，但我和你都知道，真正的兇手是林夏薇。”
“咿呀……呃……”霍令姿的聲音依然沙啞，不知道說了什麼。
“你的聲音……”漫漫喫驚。
“她的喉嚨受到嚴重的煙嗆，會慢慢恢復的。”凌天爵說道。
“你安心靜養，會康復的。”她柔聲寬慰，“林夏薇約我到藝術園工場十八號談事，我知道，林夏薇也約了你，是不是？她要一箭雙鵰，把你燒成重傷，把縱火罪嫁禍給我。她纔是真正的兇手，我們不能放過她。”
霍令姿沒有說話，靜靜地看她。
漫漫說道：“林夏薇蛇蠍心腸，我們要對jing方說出真相，不能讓她逍遙法外是，是不是？”
凌天爵見霍令姿冷靜得怪異，心裏忐忑，說道：“令姿，還是跟上次一樣，我問，你點頭，好不好？”
霍令姿點點頭。
“林夏薇讓她的助理小陶約你到藝術園工場十八號，是不是？”他鄭重地問。
“你們在幹什麼？”
這道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來自霍夫人。
她攜着驚雷怒電衝過來，氣勢洶洶地朝漫漫撲打過去，“狐狸精，你還敢來？我殺了你……”
凌天爵本能地過去，擋在漫漫面前。
霍夫人的拳頭、爪子落在他身上，拼了全力打、抓。
當她看見打的人不是狐狸精，又繞過去追着目標打。
霍令姿咿呀地叫着，可是霍夫人完全不理會。
霍夫人拼了老命，恨不得把狐狸精那張臉毀了，可是，怎麼也打不到狐狸精。
漫漫躲在凌天爵的身後，着急地解釋：“霍夫人，我沒有放火……真的不是我……兇手另有其人……”
“不是你還有誰？”霍夫人爆發出洪荒之力，追着她打，潑辣癲狂如猛獸，“你害得我兒子昏迷這麼久，現在又害得我女兒燒成這樣……你毀了我兒子、我女兒，我要殺了你！”
“霍夫人，你再不住手，我不客氣了！”凌天爵面色鐵青。
“凌天爵，你還有沒有良心？到現在你還護着這個殺千刀的狐狸精，包庇她，我跟你拼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不要……媽……”霍令姿也拼了，用沙啞、辣疼的喉嚨喊出聲音，“住手……”
霍夫人瘋癲如狂，根本控制不住。
凌天爵拉着漫漫迅速撤離，保鏢攔住她，任由她怎麼拼命，也過不去。
漫漫嚇到了，坐在車裏還心有餘悸，“沒想到霍夫人對我的成見這麼深。”
“你還敢去看霍令姿嗎？”凌天爵沒好氣道，發動引擎，
“下次去，想辦法支開霍夫人。”她抿着小嘴，好似很有把握，“霍令姿應該會和我站在統一戰線指證林夏薇，我還要去一次。”
“沒有下次。”
“我不怕，把霍夫人支開就好了嘛。”漫漫撅嘴撒嬌。
“先帶你去喫飯。”凌天爵決定了，不會讓她再去醫院。
“我沒事，你去公司吧，我回去喫。”
“我送你回去。”
他始終覺得，剛纔霍令姿的反應太過平靜，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