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過客匆匆 >第28章 戲劇舞臺
    小時候,老師教育我們說:只要你盡力了,那麼雖敗猶榮……好吧,我盡力了,只是技不如人。

    沈安若在那間辦公室門口做了幾次深呼吸,終於擡手敲門。她沒有立即聽到諸如“請進”之類的應答,不知是裏面的人存心跟她過不去,還是因爲她敲得太輕以至於他沒聽到,正轉念間,門突然開了。程少臣親自開了門,站在門口,側身讓她進去。

    她鎮定地走入,眼角餘光瞥見新任董事長擡手指了指會客區的方向,但她只當沒看見,徑自坐到辦公桌前的靠背皮椅上,這裏纔是彙報工作的地方,下屬坐到會客區域不怎麼合規矩。何況,桌上有整整一沓黑色文件夾,旁邊還放了一支筆,他們的各類文件都有顏色標註,她從標籤上就認得出那是幹部履歷表。很顯然,剛纔他一直是在辦公桌前接見每一位華奧高級管理人員的,她當然不能例外。

    程少臣在她對面坐下,隔了極寬的辦公桌翻開文件夾,低頭看一眼檔案,又擡頭看一眼她,像是要覈對一下檔案照片與本人的相似度。

    “姓名,沈安若;職務,總經理助理;所屬部門,總經理辦公室。”

    沈安若覺得他剛纔的動作非常的具有娛樂性,彷彿演話劇一般,索性配合他,自動自發地介紹:“程董,歡迎您的加入。”

    程少臣似乎是笑了笑,她看得不太分明,“這是我從早晨到現在聽過的最沒創意的歡迎詞。”

    沈安若也歉意地笑笑,不說話,因爲她根本無話可講。

    尊敬的程董又低頭看她的檔案。她那乏味的人生其實只用幾百字就可以概括,也不知他看什麼看得那樣起勁,沈安若低頭玩自己的手指。突然對面又有了聲音,嚇了正在走神的她一大跳。

    “我請張效禮先生向你解釋過,這是一次很純粹的商業併購行爲。”程少臣開口,表情很正經。

    “我明白。您沒必要再解釋一遍。”

    他穿深灰色西裝,白色暗條紋襯衣,系淺灰底色的領帶,整齊得連褶皺都看不見,樣子有點陌生。沈安若回想一下,他除了週末大多時間都是這副衣冠楚楚樣,只不過以前都只是見他穿戴整齊出去,或者穿戴得依然整齊地回家,卻基本上沒見過他工作中的狀態,嚴格地說上回在張總辦公室裏見到的那回算第一次,但那次她受驚過度,沒顧得上打量。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感到困擾。”他彷彿在斟酌字句,又補充,“我出現在辦公區的頻率,一個月不會超過兩次,你不會經常看到我。”

    沈安若直視他,有點走神。他系的那條淺灰色變形蟲領帶,家裏的衣物間裏也有一條,他的領帶特別多,以前解下來隨手一扔,都是她在整理,離婚時他除了當時系的那一條,其他的都沒帶走。真怪癖,他寧可把沒帶走的那些東西再買一遍,也不肯找人去取他的東西。

    她的一言不發大概令程少臣很困惑,片刻後他又說:“從我個人的角度……無論於公還是於私,我都希望你能留下來。”

    “呃?”其實不是她故意搗亂,沈安若從小就有壞毛病,氣氛緊張時她會神遊四方。

    程少臣大概只當她在跟他矯情,拿起桌上那支筆,夾在手指中,然後又放下,停了足足三秒鐘才繼續往下說:“當然,如果你真的覺得當下的處境令你爲難,那麼,我會盡我所能,推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這句話的意思沈安若可是切切實實地聽清楚了。她低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擡起頭,態度謙恭,語氣柔和地說:“容我失禮地問一下,這是您今天所會見的所有人員的共同福利,還是我個人獨享的權利?”

    程少臣靜靜地看着她,眼神令人看不透。

    他這是在故意製造緊張氛圍,沈安若決定立刻撤退,不再僵持下去,免得輸得很難看。

    “我知道了,非常感謝,我會認真考慮。”她突然站起來,欠身行禮,“打擾您這麼久,我想我該走了。”她故意混淆主次,擅自離開,程少臣沒有很順理成章地來一句“我還沒讓你走”已經夠有氣度了,她總不能還指望他站起來微笑着歡送她,還是快快撤離這個危險地帶的好,別管什麼禮貌跟涵養。

    沈安若都已經撤退到門口,將手放到了門把手上,聽到身後大老闆不輕不重地說:“請你認真考慮,我和張總都希望你能留下來。”

    “是,我會的。”沈安若沒回頭。

    她回到辦公室,把一直捏在手裏已經有了汗印的辭職信撕成四片,扔進廢紙簍裏。

    剛纔程少臣表情莫測,語氣莫測,令人猜不透他的真實用意。如果他有心讓她走,她纔不會馬上遞交辭職信讓他稱心如意;如果他不是這個意思,那麼她扔辭職信的姿態會顯得太無禮了,至少也會讓她準備閃亮登場的帥氣動作大打折扣。總之都是這個城府極深的傢伙,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救世主模樣,結果害她發揮失常。好吧,她正做得順心如意的工作,憑什麼要爲了他而放棄?他有那麼重要嗎?

    安若打了幾個電話處理了一下公務,又覺得渴,倒了一杯水,扔進去一片vc泡騰片,這樣就不會覺得水發苦了。她就喜歡看那硬幣大小的藥片在水裏刺刺地冒着氣,翻滾掙扎,越變越小的過程,但整個過程一共才持續了不到三十秒,她又丟進去一片,結果把一杯水弄得味道太濃,嗆得她直咳嗽。

    沈安若端着水站到窗邊打算看一眼窗外的風景,結果卻看到程少臣與張總並排地走出大樓,走向停車場的位置,張總一直把他送到他的車旁邊,看來他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他對張總行了個禮,張總伸手拍拍他的肩,兩人比較像晚輩對長輩,完全沒有上司與下屬的樣子,而且張總很少會將人送出那樣遠的距離,至少他從沒那樣送過施總。

    安若覺得心煩意亂,就像兒童時代,明明跟自己最要好的小夥伴,卻被別人突然搶走了。這種小娃娃心態,實在是沒出息透頂了。安若十分鬱悶,連這個大瘟神暫時滾蛋了這種值得她慶祝的事情,都令她高興不起來。

    因爲是週一,下午照舊有部門例會,張總、李副總和幾個直屬部門負責人。即使股東大換血,會議內容跟往常也並沒有太多的不同,只是沈安若覺得似乎總有些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她大多數時候低着頭裝作不知,有時也會看回去,看得人家躲閃不及。

    會議結束時,張總說:“程少臣董事長今晚請我們大家一起喫個飯,各位回去將行程安排一下,儘量不要缺席。”

    “知道了。”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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