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過客匆匆 >第28章 戲劇舞臺
    竟然沒有一個人說“不去”。

    沈安若右眼與右太陽穴都在輕輕地跳,她要立即回去喫一片頭痛藥。她就知道,那個陰險的傢伙根本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不管他有意還是無意。

    程少臣很意外地將聚餐地點定在一處僻靜的高級會所,而沒有理所當然地選在華奧的某處餐廳。雖然意外,但大多數人很高興,平日裏的商務宴請總在華奧,對菜譜熟到一盤海瓜子裏大致有多少顆都能算出來。當然也有人不高興,比如沈安若,她站在車邊正盤算着怎樣開溜,張總在她身後喊她:“安若,跟我的車走,萬一要喝酒,開了車反而麻煩。”張總有專用司機。這下她想溜也溜不成了。

    “我可不可以假裝腸胃炎發作不用去?”沈安若在車上做出愁眉不展狀,想博取一點同情。

    “你不怕今晚大家的行程直接改到醫院?”張總睨她。

    安若嘆口氣,倚回座椅上,“我有當年第一次面試的感覺。”

    “你跟混混老大稱兄道妹的膽量哪兒去了?”

    “大家是不是都知道了?”看下午開會時大家那些奇怪的眼神,好像她臉上長了花一樣。

    “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要知道這個還不簡單?你是他合法的前妻,名正言順,怕什麼?”

    “唉。”安若覺得很無語,鬱悶到咬手指頭。

    “你越來越沒出息了啊。我可提醒你,私下裏你想對他打啊,罵啊,鬧啊的那都是你的事,不過今天這可算是工作場合,他是上司你是下屬,你無論如何都得給他面子,不許任性。”他見安若偷瞪他,又笑,“當然我這純屬廢話,我們家安若一向最識大體了。”

    竟然把她當低齡兒童,沈安若比五分鐘前更鬱悶了。

    聚餐人員不多,就是上午程少臣接見過的那幾位,加了他才一共十人,難得是竟然全到齊了,大滿貫,以前連年終聚會時都沒這麼齊過。

    “按說應該在我們自己的飯店裏。不過今晚我以個人名義請各位坐一坐,換個環境會更自在一些。”端坐於主位的程董事長耐心地向大家解釋爲何不在華奧就餐的原因,“何況大家平時總在一個地方喫飯,應該有些審美疲勞了吧?”在座的各位極其賞臉地給了他善意的笑聲。

    他笑容淺淡和煦,聲音優雅悅耳,清涼又溫暖,令人如沐春風,沈安若腦海中浮出在座某人曾經對他的評價,順便又配合當下場面多加了幾個肉麻的形容詞。如果此地是戲劇學院的考場而她是考官,她一定給程少臣同學打高分,並且讓他免複試直接拿到准入證。

    表現同樣優秀的還有他們這羣人,平時沒有客人在場的私下聚會里,通常都是一刻鐘不到就原形畢露,男的扯了領帶,女的擼了袖子,沒喫相沒坐相,吆吆喝喝,互相拆臺,可現在都過半小時了,大家都還端端正正地坐着,舉止優雅從容,言談得體幽默,儼然一桌子紳士淑女,人人都像禮儀大使,誰的培訓課也沒白學。

    程少臣話雖然不多,但是非常具有控制場面的能力,他隨意地發起一個話題,然後靜靜地當聽衆,適時地插幾個字,又不會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眼見話題討論過深或無趣了,就不動聲色地轉入下一個。所以雖然大家都表現得極度端莊,但並不拘謹,場面甚至很輕鬆,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愉悅,甚至沈安若。反正她向來不用刻意僞裝,都是一副溫婉無害模樣。

    在自己不是主角的場合,沈安若向來是那種聽得多說得少的人,今天這場面更當如此,恨不得別人都把她當隱形人,但是她今天的位置不太好。男士們大約都打算跟她保持最安全的距離,不復平時總半真半假地聲稱:“我要陪沈小妹坐。”然後爭搶她身邊的位置。

    最後還是張總給她解圍:“安若坐我身邊來。”她身邊的另一個位置則被其他人自發地留給了因被公事拖住而晚到的林虎聰。這樣的座次,一擡頭就見得到程少臣波瀾不驚的面容以及最愛逗她的老不正經李副總、公關部跟總經辦陳姓和劉姓的大滑頭那三張怎麼看都詭異的面孔,與她親近的和厚道的那幾位,則都在她視線的死角。

    安若不主動發言,大多時候適時地微笑,被點到名就應和一下。這裏的菜品口味着實不錯,酒也喝得不算太多。但也有偶爾中招的時候,比如不知怎麼談到員工活動室裏牆上那些有趣的畫,大家就提到那些都是飯店裏的員工自己畫的,連張總都畫了一幅,“反正你們就是想看我出醜。”張總補充。

    程董訝異地稱讚道: “有幾幅非常好,我印象很深的是那幅‘距離’,那工筆畫法都算得上專業了。”

    “您沒看到署名嗎?那幅是我們沈總助畫的。”有人說。

    “哦,是嗎?”程少臣迅速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哪個喝多了,把心裏話說了出來:“看來您不知道安若會畫畫啊。”

    程少臣竟然也老實回答:“不知道。”

    一桌子都是人精,餐桌上的氣氛立即就變得很微妙了。

    那個坐在程少臣身邊,一直像是要等着看笑話的李副總,這時候居然跳了出來,“哈哈,我們安若才女還會彈古箏,你們都不知道吧?”看起來是要替程少臣打圓場了,他又不傻,幫上司解圍一下小尷尬沒壞處的。

    “那你怎麼會知道?”張總配合默契地問。

    “那天我跟安若一起去參加老孫他們組織的行業聯會,你知道老孫那個傢伙多愛顯擺,把他手

    下一個個支使上去又是唱又是跳的,還軍訓拉歌一樣地跟我們叫板。我就說安若你也上去唱一首,拿出在ktv裏的水平就足夠了,結果她竟然指了指一邊的古箏說自己嗓子疼,但是可以勉強彈首曲子。那哪叫勉強彈的水準?哈哈哈,你們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長臉。”

    這麼一插話,這“前夫不知道前妻會畫畫怪不得他們倆離婚”的謎之疑惑算是翻過一頁了。

    後來程少臣的手機響起,說一句“抱歉”就出去接電話。十五秒鐘後,大老闆的聲音並沒有在門外傳來,大家推測到他去了不太近的地方,於是包間裏的溫度嗖的一下升了至少5c。

    “小沈啊,你今天喫得有點少。沒胃口?沒心情?有心事?”李副總先發話了。

    “我正減肥呢,李叔。”

    “噗”幾聲,有人笑了。

    “丫頭片子,前些天還叫我李帥哥,今天就成李叔,也不想想今天誰替你解的圍。”

    “就是就是,她現在有人撐腰了。”辦公室的劉主任立即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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