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過客匆匆 >第32章 天長地久
    他的語氣裏帶着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沈安若覺得很無趣,“不是都要聯姻了嗎?竟然說跟你沒關係,你真淡定啊。”

    他咦了一下,“小戀會跟你講這個?她回心轉意了?”

    沈安若的火氣騰地又躥了起來,“這個問題你自己慢慢去研究。我累了,再見。”她覺得自己應該去念幾遍清心咒了,她最近火氣很旺盛。

    “不許掛電話!”她正準備切斷通話,聽到程少臣的聲音傳過來,不大,但隱隱透着怒氣,竟讓她怯了一下。

    他們在電話兩端沉默,她幾乎聽得到程少臣在電話那邊極力壓抑着的呼吸聲。時間一秒秒地溜走,他終於開口,恢復了慣常的鎮定,但是聲音冷冰冰:“沈安若,你不要跟我說,你以爲要娶她的是我。你千萬別承認。”

    沈安若窒息了一下,立即意識到自己這次要認栽,但仍是一頭霧水,她謹慎地選擇閉緊嘴巴不說話。四周真是安靜,只有海浪輕輕拍打岸邊的聲音,她自己的心跳聲,還有程少臣的呼吸聲,聽得那樣清楚,彷彿他就在她身前。

    “原來這纔是你突然不聲不響跑掉的原因。可是有人明確地對你說過,是我要娶鍾戀晨嗎?誰跟你說過這句話,你把他的名字告訴我。”他頓了頓,見沈安若不說話,又繼續說,“你若不提小戀的名字,我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你這次又爲什麼翻臉。你連向我求證這麼簡單的事都懶得做,就直接走掉。”

    “我現在難道不是在向你求證?事情本來就很巧,我恰好被誤導。”

    “你這也算求證?你根本就是直接定了我的罪。我若不追問,還不知要含冤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你還能做出什麼別的事來。”

    她無話可說,只聽得他的語氣越來越平靜,而她也越來越緊張,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悶熱潮溼,不同尋常的安寧,不知何時就要劈下雷電。

    “沈安若,我有一個堂弟,你不記得他了嗎?他可一直記得你,每次打電話時都會問起你。三月份的時候,他和小戀在籌備婚禮時鬧翻了,婚禮取消,兩邊家長們一廂情願地等着他們倆回心轉意。”

    她可真的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程少融,程少臣那位在省裏頗有地位的二叔的獨子。他是一名年輕軍官,常年在外,在她的印象裏似乎只有他們結婚當天見過他。

    原來如此。這麼大一個烏龍,可謂是無巧不成書,老天好像存了心要跟她作對。總之是她理虧,還是老老實實地認錯爲好,她誠心道歉,程少臣卻不依不饒。

    “對不起?你莫名其妙地演了一出逃跑的戲碼,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夠了?沈安若,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你哪怕肯稍微用一下腦子,你覺得我至不至於做得出這種事情?”他那副腔調不陰不陽,恨得人牙癢,又讓人從心裏發寒,“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在你心中,我一直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人,一邊跟你糾纏不清,一邊又去招惹別的女人,在向你求婚的同時又與別人有婚約,爲了利益連自己都可以賣。怪不得你不肯嫁給我,總不肯相信我真心實意地打算跟你過一輩子。原來你不相信的並不是婚姻本身,只是信不過我而已。你不愛我,不想嫁我,都沒有關係,但我們總算相識這麼多年,做不成夫妻也算是朋友,你竟把我的人格貶損到這種程度,你真讓我感到絕望。”

    他罕見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一時間似乎喘不過氣來,呼吸急促。

    “拜託你不要這麼上綱上線。我沒打算離鄉背井,隱姓埋名地跑掉,我只是出來培訓而已,我現在的位置離你還不到三百公里。就算我真的誤會了什麼,我也沒做什麼過激的事吧?我不過是老老實實地等着你親自向我解釋而已。”

    “我寧可你哭鬧着向我求證,跟我討說法,罵我負心和無恥,隨便怎樣,也勝過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鬧至少還表明你很在乎,可你從來都是氣質修養比其他更重要,永遠裝得若無其事。怎麼,你打定主意要把我送給別人嗎?你是不是還覺得你自己的行爲很神聖、很崇高?其實根本原因就是你並不介意我打算娶誰,反正與你無關。你當然不會因爲這個就真的拋棄現有的一切出去流浪,我在你心中可從來沒那麼重要過。至於就近跑到一個小島上去躲幾天,權當鄙視我的一種儀式。”

    她算是不小心打開潘多拉的匣子了,沒想到程少臣長篇大論的時候這麼有文學男青年的風采,平時可看不出來。真是風水輪流轉,河東河西各三十年,就在不久前她也是這樣振振有詞地把程少臣說得啞口無言,令他鬱悶了好幾天,竟然轉眼輪到她。

    “沈安若,你堅持說我對你的態度像對待寵物。那你對我的態度呢?我在你身邊時你並不怎麼抗拒,有時候看起來甚至是心甘情願,但我不在時,你也從沒覺得少了什麼吧,說不定還大大地鬆口氣。其實我也一直很想知道,你又當我是什麼呢?路人?嫖客?”

    “程少臣,你夠了啊,不過是被冤枉了一下子而已,你至於這麼誇張嗎?”

    “被誣陷的不是你,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

    “你又不是沒……”沈安若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滑了回去,決定不繼續招惹他,“是是是,我真的錯了。你無辜又純潔就像大天使,我就是嫉妒你太完美所以心靈陰暗扭曲總是伺機找你的碴。時間不早了,我去面壁思過痛改前非,您老洗洗睡吧。”

    沈安若躺在牀上又沒了睡意,大概因爲換了牀,也因爲她下午因體力不支睡了太多。睡不着很難受,心臟有一半犯着堵另一半空落落的,事情明明解釋清楚了,她卻更悶了。程少臣也沒怎麼冤枉她,之前她的確氣憤遠大於傷心,惱火程少臣竟然也會玩這麼低級的政治策略,更疑心他在試探她、報復她,所以她才決心不讓他看了笑話去,令他的虛榮心得逞。她強抑着不要去了解實情免得自虐,也不讓自己去在意,依賴誰都不如依賴自己來得安全可靠。可是他們以前吵歸吵,但吵得她這麼理虧的時候卻沒有過。

    程少臣今天真是氣得不輕,說到最後聲音都發抖。在她的記憶裏,這算是他最生氣的一回了,就連很久之前的那一回暴力行爲,其實他都沒有那麼氣,當時他只是喝得有點多,並且被她刺激到,而她又沒像以往那樣縱然不想配合也半推半就地順從。

    看看時間,這個時候他通常還沒睡,她暗暗嘆口氣,把電話又撥了回去,但竟然遭到了拒聽。

    培訓課程安排得非常滿,晚上還常常有活動,一天下來十分辛苦,回到飯店洗漱完畢倒頭就睡。島上手機信號不太好,時斷時續,而程少臣竟真的不給她打電話,她也索性不給他打。這個男人,自尊心薄得像糯米紙。上一回她挖苦過他之後,他也很多天都對她愛答不理。這一回他佔了理,當然就更加有氣勢。那麼愛耍大牌,乾脆讓他自己慢慢復原,她纔不去給他舔傷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