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過客匆匆 >第32章 天長地久
    有時候,我們不可理喻地執拗,不過是爲了得到一句可以令自己安心的話而已。

    第二天是正常上班日,沈安若被鬧鈴叫醒,掙扎着起牀去洗漱。程少臣側臥着,還在沉沉地睡。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意識到昨晚的全部時間都用來做身體上的糾纏,以至於錯過了一個可以不動聲色地興師問罪的機會。但她很快甩掉了不安的念頭。他們倆的關係,每一次有進展,每一次轉向,其實主動權都不在她,她根本左右不了他,至多能死撐着自己的尊嚴而已。

    程少臣翻了個身,似乎是醒了。沈安若問:“你要不要起牀?已經不早了。”

    “他們都以爲我今天下午纔回來。”他揉着眼睛,像小孩子一樣嘟嘟囔囔,“你也不要去了,請一天假,好好休息。”

    沈安若沒聽從他的建議,準時去了公司。按計劃她應該十一點出發,先去汽車站,再乘車去碼頭,即使算上等候的時間,下午三點前也可以到達目的地。她將自己不在期間的工作一一安排好,正在做最後的檢查,張總親自打了電話過來,“到董事長辦公室去解釋一下那份策劃書。”她心中頓時生出疲累的念頭,看一眼時間,十點半。

    策劃書不會有問題,她帶領團隊做了幾天,她自己一字字地核準過,而且程少臣從不在這些事情上吹毛求疵,也不會越權,即使有問題都只會通過張總傳達,所以他找她,原因只有一個。只是沒想到,他出長差歸來,不去安凱總部,竟然先到了這裏。

    “拖泥帶水,不夠簡約,爲一個很單純的目的用得着繞那麼大的圈子嗎?”言簡意賅,很好的開場白。

    “我們小組成員認爲細節的適當煩瑣會有更好的廣告效應,畢竟我們要的是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並行而不是自娛自樂。”安若先是解釋,又從文件夾裏抽出一份文件遞過去,“備選方案,這個或許比較符合您要求的簡約。”

    他的目光直直地射過來,沈安若別開眼睛環顧四周,不去正視他的眼睛。這間辦公室,他來得本來就少,她進來的次數更少,算起來,也不過是第二次。不自在啊。

    程少臣把第二份策劃書丟到桌子上,並不看,大概沒料想到她還有這一招。他吸一口氣,再吸一口,不冷不熱地開口:“我剛聽說,你要出去培訓很久?”

    “是,十一點出發。十天,不算很久。”

    “我怎麼不知道?”

    “這種事只需要張總審批通過就可以,程董您本來也不需要知道的。”

    “沈安若!”程少臣的聲音不再那麼從容。

    “哦,昨天我忘說了。”沈安若淡淡地回答。雖然她是故意不說,可事實上,昨晚他也沒給她什麼說話的時間啊。

    隔了一米多的距離,他們倆四目相對,各懷心思,偌大的空間被安靜的沉悶塞得滿滿。

    多有趣,這就是成年男女,幾小時前擁抱着、糾纏着彷彿全世界只剩了彼此,現在卻可以把空氣僵持成森冷的凝固。

    沈安若看着落地鐘的指針一秒秒地顫動着,決定先開口:“我還有十五分鐘就要出發。”

    程少臣又沉默了良久,手中的筆拿起又放下,然後再拿起,最後終於擠出一點勉強的笑意和幾個字:“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沈安若直到上了船才覺得神經平緩了一些。海上有微風,吹來溫潤鹹溼的氣息,一直吹進嘴角。她抹了一下,竟然是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流了下來。都怪這海風太潮溼,令她的眼睛不適應。

    竟然讓她遇上這種八點檔與二流電影的爛俗劇情,而她連模仿片中女主角決然離去的勇氣與力量都沒有。比起以折騰自己做代價成全一場悲壯的烈女之歌,她更貪求現世安穩,所以該怎樣就怎樣吧。

    本想暫時離開,尋求一點清靜,雖然算不得壯烈,至少也是從容優雅的,可老天連這麼小小的要求都不願意滿足她,偏偏讓她在出發前被拆穿,最後走的姿態都灑脫不起來,而且很顯然,程少臣介意的不是她想要離開這個事實,而是她要離開竟然不通知他。他的權威受到挑戰,這纔是他惱火的原因。

    她纔不是因爲傷心難過而哭。她只是覺得,連這麼戲劇化的事情到了她自己身上,都變得如此乏味,這無奈又無趣的生活,可真令人感慨。

    沈安若到達培訓基地報了到。島上沒有高層建築,每個方向都看得到海,她的房間窗戶向着正東方,起得夠早甚至可以看海上日出,開窗便可隨時聽到濤聲。在視野遼闊的地方人心變得微不足道,她漸漸忘記自己鬱悶的原因,又覺得睏倦,因爲昨晚根本沒休息好,洗過澡倒頭就睡,一直睡到滿天星斗。

    手機裏有兩個未接來電,是程少臣的,之前她睡覺時,將手機調到了振動模式,想來是睡得太沉,沒聽到。猶豫了一下,撥了回去,不想跟他玩拉鋸遊戲,她沒力氣折騰。無非是問她一路是否順利,住宿和飲食是否能忍受,例行公事一般,不像情人之間的問候,倒像上級對下屬的關懷。他的聲音沒有情緒起伏,她也掩不住的疲累,連敷衍都覺得辛苦,一會兒便無話可說。

    “爲什麼突然要走?”都準備掛電話了,程少臣突然問。

    “正常工作而已。”

    “沈安若,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

    “我想出來呼吸點新鮮空氣,最近氣管不好。”

    “你有事躲着我。”半晌後,程少臣丟來這麼一句。

    “我累了,想休息。”

    “你那麼喜歡沒事找事,整天鬧彆扭,打啞謎,你不累纔怪。”

    他成功地勾起她的火氣,“當然,別人永遠都是錯的,你纔是真理,地球大概都跟着你姓。我掛了,再見。”她把手機扔到一邊。

    幾秒鐘後,程少臣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我跟你說過沒,我最討厭人家隨便掛我電話。”

    “那你先掛。”

    他的聲音也染上倦意:“沈安若,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不願結婚我就再也不提,你說我對你漠視所以我現在死纏着你。這一回你又鬧的什麼彆扭?你能不能幹乾脆脆說明白了,好讓我及時地反省檢討悔過?”

    他再多說幾句,他就該改名叫“情聖”了。沈安若咬着牙,想了又想,總算說出那幾個字:“你的小戀妹妹還好吧?”

    他在電話那頭似乎愣了一下,“你突然提她做什麼?她從來就沒有好的時候。”

    “那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被你這樣利用,她能好得了纔怪。”

    程少臣停頓了幾秒鐘,然後說:“沈安若,你把話講清楚,鍾戀晨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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