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做夢。
心口處傳來的疼痛,能讓沈嶽確定這是現實。
爲避免費腦子造成體力不支再昏過去,黎小草說去拿喫的時,沈嶽沒拒絕。
很快黎小草就回來了,雙手端着托盤,進門擡腳關上房門時,披着的白色被單又飄落了下來。
看着滿臉羞澀走過來的女人,沈嶽暗中嘆了口氣。
他當然能看出,黎小草故意這樣做的。
耳邊,傳來陸天秀蚊子般的聲音:“她這是在讓你看看,她還很年輕,還能給你生孩子。”
沈嶽沒理她,也無話可說。
反倒不如節省下、體力,喫飯。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內,三個人都沒說話。
陸天秀懷抱着沈嶽,黎小草右腿蜷在牀沿上,左足腳尖點地,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湯匙,動作小心的爲他喝湯。
她每擡一次手,還能喂孩子的東西就會跳一下。
這當然也是她故意爲之,就像陸天秀說的那樣。
她的臉,稍稍有些羞紅,但看着沈嶽的眼神,卻很平靜。
廉恥這東西,和未來的幸福生活相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無論是華夏,還是南越,在給昏迷多天的傷員餵飯時,都會喂流食。
流食內,有人蔘等大補食材,味道也很可口。
剛開始喫時,沈嶽還沒感覺怎麼樣,但越喫,越餓。
乾癟的胃囊,終於甦醒了過來,沈嶽感覺他現在能喫下一頭牛。
不過,當黎小草再次舉起勺子時,他卻微微搖了搖頭。
他好不容易從深度昏迷中甦醒過來,實在不想因貪喫,把胃囊撐破。
拿手帕幫沈嶽擦了擦嘴角後,陸天秀又把他慢慢放在了枕頭上。
沈嶽想吸菸。
叼着煙聽人給他講醒來之前的那些事,也算是人生一大享受。
嘴巴動了動,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奢侈的願望。
吸菸可能會造成人咳嗽,咳嗽有可能會牽動傷口,崩裂出血。
沈嶽既然當過兵,自然知道他是熊貓血,更知道這種血型有多麼的罕見,他能從渾身無力的狀態下,察覺出失血過多,那麼肯定也知道他在醒來之前,別人爲了救他,費了多大的力氣。
他可以不尊重別人的勞動,卻必須珍惜自己的生命。
“天秀,你先說。你說完你知道的那些後,我再說。”
黎小草跪坐在牀上,一雙小手在他左腿上輕捏了起來。
陸天秀點了點頭,左手隨意在沈嶽發間梳理着,開始講述她那晚作死的事。
她們在講述這些事時,語速很慢,聲音很輕,好像唱搖籃曲。
當後來開始接着說的黎小草,說完那個戴着狐狸面具的可怕女孩子,在給他輸完血,就拿着荊紅命畫好的地圖,丟下一句“照顧好他”,開門揚長而去後,沈嶽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次是睡覺,不是昏迷。
睡覺和昏迷雖然都是閉着眼,可性質卻截然相反。
長時間的昏迷,也是個體力活。
尤其沈嶽剛喫過一些東西后。
他中彈昏迷第三次睜開眼後,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使不完的力量,要不是稍稍用力呼吸,心口部位就會傳來疼痛,他肯定會扯着嗓子大吼大叫,來釋放無處宣泄的精力。
他第一次醒來時,是深夜。
再次醒來喫飯時,是午後。
這次,卻是凌晨,東方剛泛起魚肚白,天色矇矇亮。
兩個耳朵邊,都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甜香。
左右滾動了下眼球,沈嶽就看到了兩個女人。
和他第一次醒來時看到的相同,兩個女人都側臥,蜷着腿,一人抱着他一根胳膊。
不過這次倆人確實真睡着了,不然半張着小嘴的陸天秀,嘴角也不會有亮晶晶的哈喇子。
她的臉色雖然平靜,可秀眉卻微微皺着,更是不時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哼聲。
沈嶽能聽得出,那是哭聲。
醒着時,她不敢哭。
睡着時,她還是不敢哭。
她的野心,害死了父親,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更是逼得黎小草爲了能生存下去,不得放棄尊貴的身份,漠視廉恥,順從南越的民間風俗,兩個人同時嫁給沈嶽。
沈嶽相信,如果再給陸天秀一個機會,她就算是吞槍自殺,也絕不會帶兵去偷襲三裏山基地。
她們說屍體還沒找到的陸稱雄呢?
他真要有在天之靈,看到他的妻子女兒,爲了能繼續活下去,不得不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代價後,肯定也會後悔不已,當初和羅恩博士合作的愚蠢決定吧?
確實,陸稱雄從羅恩博士手裏得到了急需的軍資,可付出的代價,卻已經足夠他嚎哭三生三世了。
有時候,人們在做錯事後,付出的,卻遠超得到的。
反倒是黎小草,睡着後神色恬靜,眉梢眼角間,都洋溢着欣慰。
這些天來,她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在丈夫和女兒作死,引來滔天大禍後,被人當做金絲雀的黎小草
,能保護女兒,保住丈夫一聲心血陸家軍,就已經是她能力和智商的極限了。
她問心無愧。
百年後,也能理直氣壯的去見陸稱雄。
陸稱雄還得感激她。
呆呆望着黎小草,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嶽暗中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他在第二次醒來時,就已經聽這對母女說過某些事了。
她們做的,完全符合南越的民間風俗,可沈嶽還是無法接受。
話說,我嶽哥可是個君子
君子,又怎麼能同時迎娶這兩個女人呢?
儘管她們都是美女,能同時迎娶她們兩個,應該是好多好多男人的夢想。
而且沈嶽問都不用問,在隨後的日子裏,她們兩個都會使出渾身解數,來拼命的討好他。
唯有讓丈夫滿意了,她們才能活下去,才能保住當前的“榮華富貴”。
可沈嶽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又不行。
她們已經明確無誤的說清楚了,荊紅命是他們三個人的大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