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傻子,知道黃馨怡肯定不喜歡我,她和我上/牀,無非是爲了銷掉那輛瑪莎拉蒂,可又能怎樣呢,我喜歡她,這就足夠……
至於她要告我,讓我坐牢?
已經不重要了,大不了,就坐牢唄。
無怨無悔。
黃馨怡走到我的跟前,目光如冰冷的刺,劃開了我的臉皮。她還在將電話舉在耳邊,儘管我知道,裏面已經都是盲音……
阿芳見我和黃馨怡臉色都不對,對我說了一句諂媚的話,然後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黃馨怡,從頭到腳,目光裏還有毫不掩飾的蔑視,像在打量一隻螻蟻。
我恨不得把阿芳撕掉,她在赤/裸裸的羞辱我喜歡的女孩,可是,我仍舊無動於衷,因爲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又有什麼資格遷怒於另一個人?
阿芳小人得志的回了保時捷4s店,在她走遠的一刻,黃馨怡猛地把手機砸向了我的額頭!
“嘣”的一聲,手機像砸在了皮球上,被彈出老遠。
伴隨着火辣辣的劇痛,我狼狽不堪,無地自容,可是,沒再如上次一般,對黃馨怡發脾氣。
與心痛相比,頭上的這點疼痛又算什麼呢?只要黃馨怡消氣,怎麼樣我,我都認。
黃馨怡氣得直髮抖,眼神狠狠剜着我,目光發紅,晶瑩的淚滴順着她俏麗的臉頰流淌到下巴,從牙縫裏擠出一道聲音,“我現在真恨不得掐死你!”
我低着頭,恨不能把腦袋塞進褲/襠裏,都不知道自己這種傻逼,爲什麼還要活在世上,怎麼不去死呢?
黃馨怡盯着我看了良久,好像要把我這個仇人刻在心上,然後,才轉身走了,沒回4s店,而是順着公路,往南走去。
嚥了口唾液,稍微緩解了一下額頭上的劇痛,我走出幾步,彎腰撿起了她那部諾基亞翻蓋手機,默默的跟在她後面,一直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就像昨天,她對我的那樣。
接下來,我看到身材修長,穿着銷售制服,高跟涼鞋的她走着走着,三十七碼的小腳突然被馬路牙子旁邊的下水道蓋崴了一下,我的心猛地被揪住。
想過去幫忙,又怕惹她更加生氣,看到她崴了腳以後,表情痛苦,併爲自己的無能而感到惱火,感到委屈的一幕,我差一點就哭了。
現在,我最明白這種恨自己不爭氣,又無能爲力的狼狽感覺了。
我看到,即便崴了腳,即便把柔軟小腳上的絲襪給刮破了,肌/膚紅了一道,她還是一直往南走,走到一個偏僻路口,拐了個彎,又走了一陣,見兩邊荒蕪,她才停下腳步,蹲在地上,把臉頰埋在膝蓋上,突然痛哭了起來。
隨着哭聲變成嚎啕大哭。
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我,淚流滿面。
心疼啊!
真心疼這個我愛的姑娘!
艱難的剋制自己的情緒,望着並不太藍的天空,我死死攥着手裏的電話,牙齒恨不得都咬碎,才把眼淚嚥了回去,然後紅着眼睛,走向了黃馨怡,最後站在她身邊,聲音低沉而沙啞的開口道,“別哭了,我喫的回扣都給你,我一分不要,你也可以告我,我一點怨言都沒有。”
黃馨怡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突然站了起來,顯然,她沒想到我會跟着。
她表情扭曲的怒瞪着我,不顧儀態,猛烈的尖喊道,“誰讓你跟着我的?你跟着我做什麼?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他媽好欺負啊?!都欺負我!
你以爲我稀罕你的臭錢嗎肖然?你這個爛屌絲!
要不是我妹妹得了白血病!要不是她只有我一個親人!要不是我無依無靠!連親爹親媽都死了!我會這樣自甘下賤嗎?!
不會!
我沒那麼賤!
沒有!
你不相信是不是?
你放心!
我不會告你的!因爲我根本沒留證據!
沒留!
我就是一個天大的傻逼!
你開心了嗎?
開心了就滾!
滾!
誰也別理我!
都別理我!
啊!!”
黃馨怡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打我的頭,臉,胸口,最後將我推倒在地上,自己嘶吼着發泄情緒……
哭聲還很大,刺破蒼穹,撕裂我的靈魂。
她哭,我也跟着哭,充滿罪惡,充滿悔恨。
她現在近乎被生活逼成了瘋子,披頭散髮,沒有一點能見人的模樣,而我,卻是害她成這樣的主要同謀者。
我一輩子都要虧欠她!
我真該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馨怡回了4s店,而我,回了公司。
和公司裏的同事擦肩而過,他們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此時的我,鼻青臉腫,是被黃馨怡打的。
我在乎嗎?
不在乎。
就像黃馨怡最後和我分開時,竭斯底裏的對我喊叫的那樣,“不就是一副臭皮囊嗎?你們誰喜歡誰就拿去糟蹋好了!我不在乎!不在乎!”
行屍走肉一樣走到陳曉霞的辦公室,一開門,她正在風情萬種的和人打電話,似乎還是在聊那輛車的事。
我恨她!
聽見我進門,舉着電話的陳曉霞擡頭看了我一眼,表情一怔,明顯在奇怪我爲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過,轉眼即逝,然後好像沒看到我一樣,繼續對着電話說,“當然,我也看上那輛保時捷Panamera了,這樣,反正我已經讓上回跟你說的那個小處男幫我去辦了,咯咯,還真巧,他現在回來了,看樣子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恩,你放心,到時候我也讓他幫你跑着置辦一輛,反正通過這一個月的觀察,我覺得他的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
我就站在門口,冷冷的看着陳曉霞,對這個女人的感覺,從未像現在這般糟糕過。
“行,那先這樣,咯咯,到時候咱姐倆開一樣的車,顯得多有愛呀,我都有點等不及了呢!”
掛掉電話後,陳曉霞扭動着妖嬈的身體向我走來,擡起手,用白膩而柔軟的指背輕輕滑過我額頭上,還有臉上的青腫之處,使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真疼。
她笑吟吟的問,“小處男,這是怎麼回事兒呀?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我表現的極爲冷淡,不領情的把購車合同往外一丟,道,“和你沒關係,購車合同我已經給你拿回來了,簽名後把那五千塊錢訂金劃我卡上。”
之所以敢這樣不客氣,是因爲我受夠了,不就一份破工作嗎,我又不欠這個陳曉霞的,天天他媽小處男小處男的……可氣的是,她還把這樣的稱呼往朋友間炫耀,靠她媽的,我又不是件東西!
陳曉霞眉毛一挑,也不氣,反而繼續打趣道,“喲呵?還長脾氣了呀,到底是立了功的人,不一樣,真不一樣。”
話落,她隨手把購車合同擺正,看都沒看上面的相關細節,就從我辦公桌上拿過一支筆,把“陳曉霞”三個字寫在了簽名處。
她的作風再次讓我傻眼,一萬塊錢的回扣,就這麼賺到手了?
家裏有錢的時候,一萬塊錢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不一樣,不是拆二代,需要自己動手賺錢。
短暫的小興奮後,又是一陣沮喪,一萬塊錢對我來講,可能夠活半年了,是一筆不算小的數目,但對於黃馨怡來講,簡直是杯水車薪啊。
陳曉霞簽完,我拿起合同就要離開,對黃馨怡雖是杯水車薪,但幫一點是一點吧,她給我的東西實在太貴重了,而且她也因此承受了太多。
大概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她在我面前嚎啕大哭的一幕,是有多心酸。
然而卻在這時,陳曉霞笑咯咯的看着我,漫不經心問道,“這麼着急做什麼呀小處男?是喫回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