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孤獨的探險者的話,這一幕也未免太違和了。
雖然一丁點也不指望哥哥出現,但如果作爲女孩子要哭出來的話此時的野豬肉就不好吃了。果然還是要讓氣氛適合用餐纔對。
“哥哥又變成人渣了。”
“哪有啊。”
“未央姐呢?老實交代吧,你是不是瞞着未央姐來救我的?”
“只是提前回家休息了而已,如果明天聯繫不上我們,我猜她會過來的。”
“……嘛,真讓人不爽啊,你這妹控。”
夏寒倏地一下站了起來,英姿颯爽地走向清一。
“喂,你真的要我妹控嗎?”他的陰影將清一覆蓋。
“吵死了。”清一別過臉。
不敢承認就好好待着。正要這麼說,清一刷地瞪向夏寒。
“……那,那你救我幹什麼……嘛,算了不說了。”
大抵知道自己無論是在外面的世界還是裏面這個迷你異世界都是個拖油瓶,清一也不好意思說下去。
完全無視了垂頭喪氣的清一,夏寒用有些憤怒的眼神俯視她。
總之,兩人都因爲清一的賭氣而被困住就是了。
“清一,我確實對你很生氣,因爲你那種含糊不清的態度。”
可至今以來的很多行爲已經矛盾了。
畢竟,不斷拯救清一這個動作似乎是夏寒天生註定要做的事情一般,隱隱藏在從小到大的記憶裏。
但在清一心中這並非矛盾,要說爲什麼,因爲她想自己掌控自己和哥哥的距離,想遠就遠想近就近,支配這個詞對於魔女來說纔是最匹配的。
“……抱歉。”清一小聲說。
“有用嗎?”夏寒一邊皺着眉一邊遞來烤野豬。只是這樣做,清一就更把自己縮成一團。
已經夠了,麻煩死了。這種事情不要說別人看了,自己看了都很噁心。
你要是真的在乎未央姐就別過來好麼?
再一次,清一把僅有的悲憤鼓了起來,反正現在已經夠沒用了。
她站起來用溼潤的眼睛看向夏寒,好像在迴應這一瞬間一樣,夏寒冷冰冰地說。
“喂,你冷不冷啊。”
“……嗯。”清一無奈地點了點頭。
夏寒把衛衣外套脫下來掛在清一肩上,然後從屍體上扒下長袍給自己裹上。又把盔甲捆起來放在一旁。
那表情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冷酷,彷彿他剛剛並沒有救下清一而是俘虜她一般,一瞬間投來的眼神像寒風一樣,卻又像燭光一般溫暖。
一切安寧下來後,夏寒一邊添火一邊警惕地打量四周,清一則靠在他肩旁打起盹來,打算度過這個夜晚後混進附近的城鎮,打聽塔莉雅的下落。
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森林的深處彷彿是世界的中心一樣吸引了夏寒的視線。
聲音的主人正是未央。
夏寒像是被命運釘死在十字架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一動不動地等她過來。與此相比,清一悄悄擡起眼皮又迅速合上的反應簡直像小孩一樣。
但夏寒的呼吸越來越淺,直到窒息的程度。
因爲隨着未央慢慢走來,纔看到她的粉色毛衣、打底褲和棕色皮鞋上全是血。
“回家的路上總覺得清一的反應有些不對,所以還是找過來了。”未央像是打破尷尬一樣坐到一旁,眼神浮現出令人覺得她更美的鎮定。
“你們啊,要進來度假不也應該聯繫我一下的嗎?”
聽到未央的聲音,假裝熟睡的清一安心地笑了。
“抱歉,我以爲那口令還能用的,就提前進來了。”
“……這樣啊,那麼就不能全怪你了,這次就先算了。”未央似乎完全不考慮空氣中很嚴重的骨科氣氛,自說自話地依偎在夏寒的另一側。其神色卻清醒到神清氣爽的地步。
“夏寒,這段時間有關那個詛咒我考慮很多,卻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
“你說……”
“既然你是天平,爲了確保你不傾斜,有兩種辦法。”未央突然坐直了身體,一動不動地注視他。
“說不定是假的吧……”
“聽我說,”未央搖了搖頭,“天平的兩端一定要保持對等,也就是說可以一起輕,也可以一起重,如果清一非要肆無忌憚地希望得到你的包容甚至寵愛,那麼相對的……嗯,那麼結果就是……”
這麼說完,未央卻用銳利的眼神打量夏寒。
深吸一口氣,夏寒明白如果順着未央的思路遐想下去……
“結果就是天平會垮掉。”夏寒迅速答,“之前是我的錯。”
清一和未央,兩者間似乎有若有若無的聯繫,這種感覺讓夏寒覺得有點奇怪。
兩人因爲某種因緣被綁在了一起,這一點夏寒有絕對的自信,但痛苦就在於清一的這一端不可輕易觸碰,只能恰到好處地遞給她溫暖,多了未央會爆炸,少了清一會爆炸。
空氣中只留下夏寒特有的冷靜氣息。
他晃了晃身體站起來,讓未央扶住清一,接着俯下身,仔細審視着腳下的土壤傾聽周圍的動靜,他明白此刻威脅已經解除,但四周的野獸隨時能趁三人不備襲擊過來。
用力點了點頭,他終於明白了。
篝火是大塊木頭疊起來的,疊得很規整,幹木和溼木的搭配可以保證持久,看來這幾個傢伙是專業的獵手,總算學到了。
“你們睡吧,我守夜。”
“師兄,你的回答確實超出我意料,辛苦你了。”未央露出欣慰的神情。
夏寒絲毫不覺得此刻令人欣慰,時間已經是深夜。
“其實清一也很勇敢,”未央拍了拍清一的腦袋,“本來我以爲這個結界沒有那麼可怕,沒想到塔莉雅經歷了那麼多血雨腥風的歲月。一路循着你的氣息殺過來,我發現這個異世界要比我們的世界兇險百倍以上,即便我們具備程式魔法,但如果粗心大意也不一定能打得過這裏的古典魔法師。”
此刻的未央用着家長的口吻,但眼神卻越發明亮,大概是很久沒有遇到如此令人振奮的挑戰了,而且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中,她的冷酷和修行都能被更好地錘鍊出來。
“……那個,抱歉……”清一揉着眼睛坐直身體,“我只是想……”
“怎麼說呢?清一一直都是這麼孩子氣吧。反正就是從小寵到大的小公主,習慣了被關心照顧的感覺,可以這樣總結麼?”
未央說。
“哪有……”清一卻毅然站起來。
從屍體旁抽出一把短劍,得意地笑起來。
“我也可以戰鬥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