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走後，這羣人繼續八卦。
“你們說會不會是看上老巫想讓她給她做兒媳呀。”
“哈哈哈，”其中一個大笑三聲說：“你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吧。”
許知恩此時也沒心情理會那些女人對自己的嘲諷，她和王澤凱已經五天沒有見面了，互相傳訊息也只是寥寥幾句，心思大條如她也隱隱感覺哪裏有些不妥，想去找他但又沒什麼名目。
“名目？”張晶在她們的三人羣裏說：“去見自己的男朋友要什麼名目啊？”
順便說一句她們這個三人羣的羣名叫“老子三人組”，不是孔孟老莊的老子，而是有一段時間她們都很喜歡以“老子”自稱，覺得特別痛快，很有一種江湖匪氣。
當然這種自稱後面演變成了寶寶，囡囡，本仙女，但是這個羣名就這麼保留下來了。
胡園園這幾日倒是特別安靜，據說是公婆來上海了，平日裏她不是曬娃就是曬美食，羣裏就屬她最活躍。
“所以他到底是在作什麼？老子什麼時候哄過人啊？”許知恩不滿道。
“你不如去問他。”張晶回覆。
“男人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許知恩雖然嘴上這麼說，行爲上還是很誠實的，一下班就跑到麥v工作室樓下，儘管她曾暗想再也不來這裏。
她其實是有些心虛的，所以偶爾低一下頭也未嘗不可。
正站在門口躊躇不前，猶豫要不要上樓，忽然有人叫了她一聲：“老闆娘？哦不不不，許總，你，你怎麼站在這裏？是來找凱凱的嗎？”她回頭一看說話的是汪銘，他揹着包，剛下班的樣子。
“哦對”許知恩支支吾吾地承認了。
“你怎麼不上去，他還沒走，在辦公室裏。”
“我”她可不想上去接收一堆跟汪銘一樣八卦的目光洗禮，於是說：“沒事，我就在這裏等。”
話音剛落就看見王澤凱和貝佳兩人從樓上走下來，許知恩不太友善地撇了撇嘴，低頭看着鞋尖，王澤凱也停下了腳步，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站着半晌都不說一句話。
“呃…”旁觀者比他們還尷尬，汪銘忍不住插嘴：“兩位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那我們告辭不打擾了。”
“什麼啊，”貝佳馬上說：“凱凱答應了陪我去伊藤潤二的展覽…”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汪銘捂着嘴拉走了：“我陪你去，我陪你去看，走走走。”
呵，有空陪別的女生去看展覽，沒時間來找她，還搞得自己這麼有負罪感，他也沒閒着呀。
“許知恩，”王澤凱落寞地看着她，許知恩心頭一緊，他說：“你什麼時候可以對我坦誠一點。”
“我坦誠？明明是你自己不知道在生什麼氣…”她雖然嘴硬，其實早就心軟了。
從和他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她就告訴自己要好好保護這個赤忱得讓人心疼的男孩，如果世界都是漠然的黑白，只有他的笑容能給她帶來一絲光亮，如果這個社會大染缸連他都侵蝕了，那是真的腐壞到骨子裏去了。
而最終讓他露出這種孤寂的表情的人，卻正是她，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週六你到底和誰在一起？”
許知恩瞳孔微顫，他果然看到了。
“是不是上次那個在你公司糾纏你的人？這種人你還上他的車？你能不能有點自覺啊，你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感情很好，我很愛他。
她也是這麼跟祁瑞說的，雖然能入得了祁董事長的眼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但好在她也許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知道自己不要什麼。
“我們只是工作關係，他之前幫了我幾次，我還他一個人情罷了而且，”許知恩忽然大聲道：“而且你既然都看到了，你既然不想我去，爲什麼不出來阻止我，告訴我你不想我跟他走，只要你說，我說不定就不去了啊。”
她儘量說得理直氣壯，說得自己都信了，小男生鬧脾氣麼，唬一唬就嚇回去了。
果然王澤凱低着頭說了一句：“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這樣我不是很沒面子，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在你樓下等了一天，看你回到家我才走的。”
許知恩彷彿能腦補出他想出來質問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躲在角落裏生悶氣的樣子。
她忽然輕聲笑了，這好像還是王澤凱第一次對自己大聲說話。
“哎喲，真可愛。”她擡手捏了捏他的臉，王澤凱一臉錯愕：“我在生氣好不好”
“誒，”許知恩說：“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吵架誒。”他仍舊沉着臉不爲所動。
“那你不要生氣了，我請你喫拉麪怎麼樣？”許知恩跟哄小孩一樣說。
徐常智最近又斥重資買了一家人工智能公司併入睿星，楊立德曾經跟她吐槽過現在所謂人工智能的源碼就是一些“你好”“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的對話，過高的承諾和期盼無法達成，熱錢很快就會燒完，清醒的人都知道，別吹了，概念不能帶來有商用價值的產品，就看這個泡沫什麼時候破滅了。
許知恩又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對着窗外的大廈和馬路發呆了。
房間沒有開空調，她不喜歡暖氣，但薄薄的襯衣已經遮不住秋夜的涼意。
不同是，現在窗邊多了一盆虎尾蘭，也在黑夜中暗暗矗立着，算是默默陪着她。
剛開完的董事會頭腦風暴上，各位高層大拿們又各展神通地勾畫着他們的“宏偉藍圖”，導購，分銷，數字貨幣，區塊鏈聽上去好像很高大上，卻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說詞了，但經他們的巧舌如簧一包裝，彷彿就變成了他們的idea，爲了顯示自己是多麼走在時代前列，也真是費盡了心思了，等業務方發表完意見，技術的領導就開始爭論說這些規劃對現有系統的改造多麼多麼厲害，簡直等於推翻了重做，於是自己的重要性又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可惜了去年的垂直細分領域，o2o等概念今年都過了氣，到頭來也一樣都沒實現。
就像宋祁和所說的，睿星公司越大，越像是一個拖不動的商業機器，假大空成風，看了幾篇公號就來吹牛，也不多打打草稿，沒有人再關心要怎麼做好產品了。
前幾年如果要起什麼新業務，許知恩一定是最積極的，現在卻油然生出一股幹我屁事的心態。
看來公司這種組織是真的會把人的意志磨滅光的，等她那股懟天懟地的勢頭熄滅過去，就開始覺得每天聽一堆人扯犢子真的是一種浪費生命。
並且她現在由衷感慨世界變化得這麼快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