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院子裏,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目之所及全部一片白。
“這場雪下的可真大!”
杏兒端着盥洗用具從外面艱難地走進來,凍得耳朵通紅,說話時嘴裏噴出的熱氣都成了白霧。
花容心心念念着要堆雪人,這下總算能如願了。她也發現,自從來到這裏,倒是越活越小了。
從裏間出來,花容就看到雲棲梧坐在桌旁,正在精心擦拭他那把“求凰”。自從這把劍拿回來,隔三差五的,他就要拿出來保養一下。
往常這個時候,雲棲梧都在偏院練功,想來因爲雪太大,他今天才沒有出去。
杏兒侍候着她梳洗完了,便張羅着將早飯端過來。心月掀了防風的氈簾進來,手裏拿着一件羽毛緞斗篷,笑着道:“我才翻出來的好東西,這斗篷料子乃是羽緞,又能禦寒又防雪。一會兒夫人出來玩雪,正好用得上。”
杏兒也湊過來看,驚奇道:“我光知道姑娘的陪嫁裏有這樣一件斗篷,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用處。”
花容得了這個,更是躍躍欲試,飯都沒好好喫,就穿着斗篷出去了。
因爲雪還未停,下人便只清掃出一條小道來,一直通到園子裏。
周管家得了吩咐,早早將園中亭子掛了垂幕,又在裏面生了取暖用的爐子,正中間擺着花容心心念唸的暖鍋。這會兒菜蔬還沒有上來,只裏面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熱氣蒸騰,亭子裏越發的暖和,和亭外儼然是兩個季節。
“姑娘,小心手凍壞了,用這個吧!”
杏兒拿着一柄鏟子過來,三兩下便鏟了一堆雪到花容面前。
“我負責雪人的身體,你們倆負責頭。”
花容接過鏟子,打算弄出一個大大的雪堆,來充作雪人的身體。
三人正玩的起興,便見薔薇在前面領路,後面跟着幾個人,每人皆打了一把綢傘,正朝着亭子這邊走來。
等走的近了,花容纔看清,竟然是花楊氏和花明珠,後面一個小小少年,她依稀記得是花景環。花楊氏旁邊,還有兩個丫鬟,她認得其中一個是春燕,另一個卻叫不上名字來。
花容忙放下鏟子迎上去道:“大伯孃,你們怎麼來了?”
花楊氏打着傘道:“昨日便想着來的,不料雪越下越大,今兒下的小了,我在家裏坐不住,便領着明珠和環兒過來了。”
昨日庫銀的事情一落定,花楊氏便打算親自來謝謝這個侄女。她早聽明珠說了,如果不是花容,只怕女兒就要和那石彩雲一樣流放到三千里外去。
花明珠將綢傘收了,交給春燕,同花容笑道:“你如今是我的恩人,往後你讓我上樹,我絕不下河……”
雖說是玩笑話,可花容看她神情,卻十分認真。
後面花景環也收了傘,一板一眼同花容行禮道:“景環見過三姐姐。”
花容見他身高和花景年等同,算起來兩人年紀也差不多,只是說話神情有些呆板,不似這個年紀的少年人那般靈動。
“這孩子日日在家裏讀書,都快讀傻了,今日是被我硬拉着來的。”
原來,是個勤奮的小書呆子!花容見他端坐着,很有些無所適從,便笑道:“正好我們在堆雪人,景環一起來吧!”
花楊氏一聽,連忙道:“聽見沒,跟着你三姐姐玩去吧!”
於是,花容、杏兒和心月,加上花明珠姐弟,還有春燕,全都在雪地裏滾起了雪球。
景環到底還是孩子心性,一開始放不開,後來也玩起來了。
此時,亭子裏便只剩下花楊氏和丫鬟春鶯。花楊氏同她道:“你也出去,同她們一道玩吧!”
春鶯卻搖搖頭,笑着道:“我在這裏陪着夫人吧!”
花楊氏點點頭,坐在爐子旁烤着火,心下盤算,春鶯這孩子委實不錯,兒子也不小了,等明年春闈之後,倒是可以把她收房。就算不急着娶妻,身邊也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侍候着。
只要雪足夠深,堆雪人其實沒有什麼難度,幾個人不一時便堆了三個出來。花容端詳着自己那個,胖胖的身體,圓圓的腦袋,眼睛和嘴巴是心月用炭條畫上去的,倒也像模像樣。
再看其它兩個,除了個頭大小有分別之外,樣子卻是差不多。
她想了想,又將遮雪的斗笠給自己這個雪人戴上,笑着道:“我這雪人就叫——蓑笠翁。”
正說着,突然覺得後脖頸一涼,轉過頭去,就見花明珠右手一個雪團,正站在後面衝着她樂呢!
花容眼一眯,也彎身團了一個,朝着花明珠砸去,不偏不倚正正砸在她風帽上。
“好啊,你敢砸我!”
花明珠也不示弱,團了一個還擊,卻不想失了準頭,這一下便砸在了不遠處的花景環臉上。
他愣了一下,將臉上的雪抹去,也捏了雪團,去砸他姐姐。
不一會兒,底下便混戰起來,但見雪團滿天飛,哪管她丫鬟主子的,先砸了再說。
玩到最後,反倒是花景環“得勝”的次數更多,此時他臉上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興奮,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花楊氏還是頭一次看小兒子笑的這麼歡快,要不是老爺明知道環兒資質不佳,還對他要求的如此嚴格,這孩子何以會那般自苦?
這麼想着,對花文宗的怨懟又加深了些。
“都進來,先喝碗薑湯去去寒氣。”
鄭秉仁煮了一大鍋薑湯,分派兩個小廝送了過來,一碗熱辣辣的薑湯灌下去,幾人鼻尖都冒了汗。
花容瘋玩了一場,肚子早餓了,正好暖鍋也備好了,幾個人便圍坐在一起,熱熱和和地喫起來。
四個丫鬟自然不能和主子一起喫,得了吩咐徑自去了廚房。
亭子裏,便換了絲桃和絲蘭侍候着。
喫的正酣暢,雲棲梧打着一把綢傘,不緊不慢地從遠處走來。大概是天氣實在太冷,他今日難得的,換了冬衣。
“雲姑爺,快來坐!”
花楊氏看到雲棲梧,笑着招呼道,其實兩人從未說過話,只在花容出嫁的時候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