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午覺剛睡醒，青嵐就找上門來了。
“現在滿大街的人都在說，你男人去花樓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嵐看她臉上睡意還在，明顯還不怎麼清醒，多少放下心來。若是事情嚴重，花容自然不會有閒心午睡。
“只是個誤會。”花容擺擺手，不在意地道，目光落在她耳垂上，“你這耳墜兒真漂亮，新樣式吧！”
青嵐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笑的特別高興——“漂亮吧，這可是我自己親手做的，你要的話，改明兒我也給你做一對兒。”
“別了吧，光是上面的翡翠就不便宜。”
花容連忙拒絕道，就算她有銀子，也不想都花在珠寶首飾上。這些東西，還不如金條來的實在，放的久了還能升值。
“嘖嘖，也不看看你這身上的料子，這可是最好的雲錦，一身衣服就要百來兩銀子，你跟我說你買不起一塊破石頭？”
青嵐看着她那幅“守財奴”的樣子好笑道，她早就看出來了，花容這個小富婆，可比她有錢多了。
“我是有銀子，可花銷的地方也多啊！”花容嘆了口氣道，“現在光是買蠶種就花了不少銀子，開春還要買桑苗，還要僱人種，哪兒哪兒都要錢……”
“你這是，打算養蠶？”青嵐還是頭一回聽她說這事兒，“不是我打擊你，這事兒可不容易，你要是能弄成了，只怕整個大景朝都要轟動了。”
“是啊，想想那情形，我就特別激動。”花容煞有介事地道，“到時候，我要把花家的絲綢商鋪開到京城去，讓大景朝百姓都穿我花家織出來的綾羅綢緞。”
青嵐啪啪啪給她鼓掌，笑的直打跌——“任重而道遠，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說真的，我也沒指望一下子就能弄成，所以這前幾年的銀子，那就是打水漂了。”花容其實有些糾結，“這就是個無底洞，還不知道要填進去多少銀子，金山銀山只怕也要搬空了。我爹這麼些年攢下來的家底兒，總不能都讓我給霍霍了……”
青嵐也覺得這事兒難辦，可一時又想不出好法子來，見她實在上愁，示意秋霜將她特意帶來的面脂拿出來。
“這是照着你給我的方子做出來的，你聞聞看！”
朱漆雕花的小盒子，看上去就十分精緻，裏面是色澤晶瑩的脂膏，賣相倒是不錯。
花容挑了一點兒塗在手背上，潤滑卻不油膩，味道也好聞，看來做的相當成功。
“搗鼓了快一個月，我才做出來十盒，分你一半！”青嵐大方地道，“我留了兩盒，剩下三盒讓人給我娘還有我奶奶帶去。”
“這裏面得用新鮮的花露，你哪兒來那麼多新鮮花瓣？”
花容示意心月將面脂收起來，有些好奇地道，這十盒面脂，只怕就要用幾畝花田。
“說到這個，我在城郊連着尋了兩家花農，把他們的花全包了，才製出這麼幾盒。鼎香坊最好的面脂也不過五兩銀子，我這個做出來成本竟然比他們還貴！”
青嵐慶幸家裏不缺銀子，不然哪兒能讓她這麼敗家？
花容聽她這麼說，心中不由一動——“若是賣，自然是要翻倍或者加倍的。”
“你的意思是，咱們倆，賣這個？”什麼叫心有靈犀？青嵐立刻會意，也覺得這個提議十分好玩，只不過，“若是大量製作，到哪兒弄那麼多花瓣？若是賣的貴，又有幾個人願意買？”
“我家的容喜莊有上千畝良田，除了種桑苗，剩餘的田我可以改成花圃。”
花容沉吟道，反正這兩年容喜莊的營收也不怎麼好，索性不再種糧食，全改作別的。若是這事兒能成，也能在種桑養蠶的事情上幫補一下。
“那就建個作坊，專門用來製作面脂。我在家裏，不過是小打小鬧。”
青嵐越說越興奮，來到清平縣，她實在是閒的很，若是能打發時間還能掙錢，實在是再好不過。
“作坊不用太大，咱們的面脂，尋常人也買不起，所以不能走銷量。”
花容想了想又道，也就是說，她們的面脂只能走高端路線。
“這個我就不太懂了，你負責賣，我負責製作就好。”
青嵐一聽生意經就頭大，她最感興趣的還是製作，除了面脂，其他的也可以嘗試一下。
“那，五五分賬如何？”
既然是合作做生意，這個就不能不說。
“你六我四，不然就算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
花容見她執意如此，只得答應了。
然後，兩個人又開始細細討論一些細節，直到快晚飯了還忙的忘乎所以。
心月和秋霜在旁邊看着，一開始還覺得這兩人是心血來潮，說風就是雨。可後來，見她倆連計劃都寫出來了，這才相信是真的要做生意……
兩個丫鬟異口同聲道：“夫人，要不要和老爺商量一下？”
又是花圃又是作坊的，這可不是小事情，就這麼三言兩語就說定了？
花容和青嵐頭也不擡，擺擺手道：“不用！”
這種小事情，家裏的男人一定會同意的！
………………………………
自古以來，紅袖添香都被視作一種雅趣，一樁美談。但是，對象換做是雲棲梧，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翠竹和青蓮兩個，輪流在書房裏侍候着，今天輪到翠竹，她識相地安分縮在角落，沒有吩咐，絕不上前打擾。
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在花樓的時候，她和青蓮差點兒就被老爺從窗戶丟出去。
“這一句，用你們的話怎麼說？”
雲棲梧示意翠竹過來，指着書中某一段文字道。他發現，雲澤國文字，許多都是形聲字，瞭解發音對學習文字更加有幫助。這也是，他當初貿然去了花樓的原因。
翠竹小心走上前，看了一眼，儘量口齒清晰地給他讀了一遍。然後，又縮回去，繼續裝作不存在。
她在花樓裏呆的時間不短，遇到過許多男人，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對女人不假辭色，絲毫不憐香惜玉。不單單是對她和青蓮如此，而是對府裏所有婢女都一視同仁。
還有夫人，也很奇怪，尋常人家對花樓裏出來的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巴巴去贖人的？
“下去吧！”
雲棲梧看看沙漏，時間不早了，擺手讓人出去。
冬天黑的早，還沒到晚飯時間，天已經全黑了下來。書房裏備着琉璃燈籠，專爲晚上照明用，他也不點燈，慢慢朝着主院走去，邊走還邊回憶剛剛看的內容。
忽然，遠遠的一點燈火亮了起來，離的越來越近，卻是花容挑着一盞燈籠朝着這邊走過來。
走的近了，花容才冷不丁發現前邊兒站了個人，嚇了一跳。等看清是雲棲梧，拍拍心口道：“怎麼不點燈？”
這麼黑燈瞎火的，也不怕撞到柱子上。
“用不着。”
雲棲梧搖搖頭，接過她手裏的燈，兩個人繼續往主院走去。
“我和青嵐打算一起開鋪子，主要賣面脂，捎帶着賣些其他胭脂水粉……”
雖然她嘴上說不用和雲棲梧商量，但事情一定下來，還是迫不及待想要同他分享。
“名字還沒有定下來，等想好了，鋪子牌匾你來寫好不好？”花容興致勃勃道。
“好。”雲棲梧點頭應了，又提醒道，“小心看路。”
“還是不要了，不是說光看字就能認出來是誰寫的麼？”花容立刻打消了剛剛的提議，“你的字寫的那麼好，十有八九會被認出來。”
“無妨，改用另外一種字體就好。”
雲棲梧不在意地道，只要風格變換一下，自然認不出來。
“咱們快點兒走，鄭秉仁今天做了你愛喫的松鼠桂魚，涼了就不好吃了。”
花容悄悄摸摸肚子，這會兒早過了晚飯的點兒，她實在是餓了。
“你如何知道？”
雲棲梧有些疑惑，他自幼被教導食不過三，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喜歡喫什麼菜。從小養成的習慣，現在依然如此，花容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這有什麼難的？雖然你每次只是夾幾筷子，可眼神兒總要在這道菜上多逗留一下。”花容好笑道，“喜歡就喜歡，多喫一點又何妨，何必強自忍着？”
雲棲梧一愣，好幾次花容給他夾菜，恰恰都是他愛喫的，原本以爲只是偶然，沒有想到她卻觀察的這般細緻入微。
“我不光知道你喜歡什麼，還知道你最討厭什麼，是香菜對吧？”
雖然這人喫到香菜的時候，面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可若是留意他的眼神，就能夠看得出來，他對香菜有多麼深惡痛絕。
“那你還——”
雲棲梧再度愣了，既然知道他不喜歡，爲什麼還給他夾，且不止一回。
“你好好想想，爲什麼？”
花容卻不答了，含笑看着他，賣關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