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澆了汁的魚肉,給他夾了好幾塊。
“要是連喫飯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喫,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花容邊說邊給他夾菜,又撿着其他幾樣,直給他夾了半碗。
“夠了。”
眼看着菜都冒尖兒了,雲棲梧只得開口阻止。
“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花容低頭,捏捏自己小肚子,軟軟的,好在沒有贅肉,不然她就要開始減肥了。
“還好。”
雲棲梧打量了她一眼,老實道。冬天裏活動少,喫的多,胖一點兒也是難免的。
“這個時候,你應該說,一點兒也不胖。”
花容現場說教,到底沒忍住,吃了一塊紅燒肉。
還想去夾,筷子被截住了——“你現在,忌葷。”
想到她剛剛那句,“要是連喫飯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喫,人生又有什麼樂趣。”,又有些心軟,“只能再喫一塊。”
花容簡直要歡呼,也不敢夾大的,挑了一小塊放到碗裏,立刻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把這些都撤了吧,告訴鄭廚子,從明天開始全素。”
雲棲梧吩咐杏兒道,他以後,也陪着花容喫素。
花容立刻抗議——“這怎麼行?馬上就要臘月了,過年怎麼可以全素?”
她要喫肉,喫肉……
“姑娘放心,以鄭秉仁的手藝,素菜也能做出肉味兒來,到時候就讓他用素菜給姑娘做燒雞……”
杏兒在她身後補刀,偏偏臉上表情還十分的無辜,一副看我多聰明,快誇我的眼神兒。
花容只覺得心塞,又想給雲棲梧夾香菜了!
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臘八。
“胡桃仁、松子仁、蓮子、紅棗、桂圓肉、荔枝肉……”
杏兒一一細數着,這是京城流行的臘八粥,鄭秉仁特意熬了給大家嚐個新鮮。
另一碗裏面是大米、黃豆、紅豆、綠豆、芸豆、豇豆……
怕夫人喝不慣,他還熬了清平縣城常見的臘八粥。
花容每種嚐了一小口,她還是更偏愛後者,喝習慣了。
韓豐年送來的醬菜十分開胃,配着粥,花容連着喝了兩碗,還有些意猶未盡——“廚房還有麼?”
杏兒沒回她,反倒去看雲棲梧。
雲棲梧將粥碗放下,出聲道:“你不能再喝了。”
臘八粥裏都是豆子,就算熬爛了,喝太多,也容易脹氣。
“知道,知道……”花容將碗推到一邊,“廚房裏若是有多的,盛一碗給孫鴻送去!”
臘八節可是臘月頭一個重要的節日,孫鴻一個人在外面,只怕連碗臘八粥都喝不上。
杏兒得了命令,徑自朝着廚房去了,看着孫鴻日日在街上擺攤子受凍,她這心也就軟了。
雖然才臘八,可街上已經開始有了年味兒,有些人家已經開始置辦起過年用的東西。孫鴻如今還代寫書信,可除此之外,又有了別的生意。
只見他身後掛着數十幅春聯,每一張都寫的吉利,帶着好意頭,加上他字寫的也不錯,來往經過的人偶爾會停下來看上幾眼。
大清早,街上的人還不算多,孫鴻還沒有發市,他一邊喝着哈氣暖手,一邊盤算着發市了就去旁邊的包子鋪買兩個肉包子來喫。
今天是臘八,沒有臘八粥,那就喫兩個肉包子犒勞一下自己。
他此時低着頭,就看到面前站了個人,還以爲是有人問春聯,擡頭卻見是花容身邊的丫頭。
他立刻站直了,笑着打招呼道:“杏兒姑娘……”
杏兒將食盒擺到他寫字的小桌上,將裏面的臘八粥取出來,又從下面拿出四個小碟子,卻是兩葷兩素四道小菜。
孫鴻看着還在冒熱氣的臘八粥,心裏有了猜測,只是仍不敢相信:“杏兒姑娘這是——”
“姑娘讓我送來的,趕快趁熱喫!”
杏兒說罷,搬了個小凳坐在一邊兒,若是來了人問,她就在一旁回幾句。
孫鴻手裏捧着溫熱的粥碗,熱氣飄到眼睛裏,他眨眨眼,一顆淚珠子掉了下來,差點兒掉到碗裏。
今天是臘八節,可爹孃懼怕兄嫂,甚至不敢來看他。他有爹有娘有兄弟,如今卻孤身在外,若不是花容,他連一碗臘八粥都喝不上。
手微微發顫,夾了一筷子肉,他吸吸鼻子,大口喫起來。一邊喫,一邊控制不住的繼續掉淚。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一份情,他孫鴻記在心裏了。
現寫現賣,倒是惹得一片叫好聲。
杏兒收拾了碗碟準備走,卻被孫鴻給叫住了。
但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快過年了,杏兒姑娘捎兩幅春聯帶回去吧!”
他現在身無長物,勉強能夠拿的出手的,也只有這個。
杏兒見那春聯寫的確實挺好,便道聲謝,收了起來。
等回到府裏,簡單同花容說了孫鴻的近況,又將春聯交給她。
“寫的還真挺好,到時候就貼咱們家大門上吧!”
花容左右端詳,覺得孫鴻這字很是不錯,比她寫的強多了。
“好。”
杏兒應了,將這話記在心裏,只等着二十八那天把春聯貼到外面去。
“不如這樣,隨便找個丫頭,再去多買他幾幅,除了大門,其他二門角門的反正也都要貼。”
花容盤算着,怎麼也要個七八幅吧!
杏兒正準備答應,卻出乎意料的,被雲棲梧給攔住了。
“不用買。”
他自己家的大門,還用不着貼旁人寫的春聯。
“不買,你來寫?”
花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來了興致。
“嗯。”
雲棲梧點頭,那個孫鴻,字寫成這樣,都能得她一聲稱讚……若是換自己來寫——
“那不如,你把正大門兩幅年畫也給畫了吧!”花容笑眯眯地道,“就那種兩個胖娃娃頂着荷葉,抱着魚的那種……”
“好。”
雲棲梧還真就答應了。
杏兒心道:“大門上,不是該貼門神麼?”只是,這話她卻不敢對姑爺說。
“還有二十天呢,不着急,你慢慢寫,慢慢畫。”
到時候,春聯一貼出來,看誰還敢說花家女婿是草包!
雲棲梧正準備去揮毫,又被花容給拉住了——“一口喫不成胖子,凡事都不能急,今天別去書房了,咱們到街上逛逛。”
“好。”
雲棲梧照舊應了,同她一起出了門。
花容這次出來,也不是純粹的逛街買東西,她是打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面。若有看上的,就先盤下來,光是設計裝修也要費不少功夫。
兩人舍了馬車,慢慢地走在大街上。
“地段要好,最好是繁華鬧市,人流大的地方。上下兩層的最好,二樓精裝一下,弄出來一個雅間……”
花容邊走邊看,將她對鋪面的要求同雲棲梧說了。只是,這樣的鋪面,卻可遇而不可求。
“怎麼不去牙行?”
雲棲梧聽她說完,沉默了一下道。這種找鋪面或者租房的事情,一般不都是交給牙行來做麼?
花容一拍額頭,她怎麼把這個給忘了?牙行可不光是買賣人口,還是許多行業的中介。
於是,兩人又折到牙行去,詢問有沒有合適的鋪面。
“據小的所知,還真有一處鋪子符合夫人的要求,不過鋪面已經不再往外租了。”
牙人翻看了一下冊子,指着其中一頁道。
花容看到最後寫着洪道全,問道:“這是洪老爺家的產業?”
“不錯,正是鹽商洪老爺名下的鋪面。不過,這鋪面已經預定給洪老爺的獨生女兒做嫁妝,以後租不租,還要洪姑娘說了算。”
這可真是巧了,花容認爲,她和洪雪嬌還是有那麼一點兒交情的。
她和雲棲梧又親自去看了鋪面,果然十分合意。
花容心裏有了計較,也不再找別家,拉着雲棲梧去了茶樓聽書。既然出來了,那就晚些再回去,好好玩上一天!
一直到天黑,花容才抱着幾本新出的話本子,一大包炒栗子,還有些小零嘴兒,心滿意足地回去。
“我知道,不能多喫是不是?放心吧,每次我就只吃一點點……”
眼見雲棲梧又要開口,她連忙搶話道。
“……”
雲棲梧見她這樣,實在沒奈何,只得由着她去了。
鋪面的事情,花容沒有直接上門去找洪雪嬌,而是讓杏兒送了兩盒面脂過去。
然後,便看着話本子,喫着炒栗子,耐心在家裏等着。這馬上就過年了,她賬本也不看了,權當給自己放個假!
洪雪嬌是個識貨的,不怕她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