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要他回憶他在何時對江漓漓心動過——
這一刻，一定會涌上他的腦海。
他永遠都會記得，這個女孩子靠近他的那一刻，他的雙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接住她，將她圈進懷裏。
他永遠不會忘記，她輕輕一靠，卻像是鑽進了他的心裏……
也是這一刻，他覺得，那件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的事情，晚一點發生也沒有什麼。
這個女孩還在他身邊，這纔是最重要的。
江漓漓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這個長夜，她就像陷入一個香甜的夢境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像飄浮在雲端，內心輕盈而又滿足。
但是，葉嘉衍呢？
時間還很早，江漓漓卻睡意全無，掀開被子直接起牀了。
她找遍了所有房間，都沒有找到葉嘉衍。
嗯？
難道昨天晚上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不對，不對！她剛剛醒過來的時候，還隱隱約約在被窩裏感覺到了葉嘉衍的氣息。
客廳的茶几上放着一個袋子，江漓漓走過去翻了一下，看見了水和零食，還有那盒最終沒有派上用場的東西……
昨天晚上的一切不是夢——
葉嘉衍是真的慘！
江漓漓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門打開的聲音，忙把茶几上的東西掃進抽屜裏，起身，剛好看見葉嘉衍回來。
她歪了歪腦袋，“這麼早，你去哪兒了？”
葉嘉衍提了提手上的兩個袋子，裏面是幾個食盒，應該是早餐。
江漓漓看了看早餐，又看了看葉嘉衍，忍不住打量她。
葉嘉衍挑了挑眉，“怎麼？”
江漓漓沒記錯的話，這是葉嘉衍第一次給她買早餐。
“沒什麼，我給你拿牙刷和毛巾！”
葉嘉衍拿了牙刷，非要和江漓漓擠在主臥的浴室裏一起洗漱，江漓漓推着他出去，說：“外面還有一間浴室啊。”
葉嘉衍從鏡子裏看了江漓漓一眼，“你遲早要習慣跟我一起用一間浴室。”
“……”
江漓漓怔了一下，在鏡子中對上葉嘉衍的視線，臉慢慢地泛出一抹紅。
她假裝沒有聽懂葉嘉衍的話，垂下目光快速地刷牙，並且把葉嘉衍往旁邊擠。
葉嘉衍不介意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回去後搬到主臥。”
江漓漓臉更紅了，恨不能把頭垂得更低，“不、不行！”
葉嘉衍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地問：“爲什麼？”
“……誰讓你結婚第一天就把我趕到次臥的？”江漓漓越說臉紅得越厲害，“你知不知道那樣很傷人？”
“……”
江漓漓遲遲沒有聽見葉嘉衍的聲音，擡頭看了看他，“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很過分？”
“江漓漓。”
葉嘉衍突然一臉嚴
肅地叫了江漓漓一聲，叫得江漓漓愣了一下。
“我以爲你跟我一樣，需要一點時間適應。”葉嘉衍眯了眯眼睛，“原來你……嗯？”
原來，她一開始就做好了接受他的準備。
江漓漓覺得葉嘉衍在說廢話——他們都結婚了，在一起難道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葉嘉衍這麼一說，怎麼顯得她如狼似虎，很想對他做什麼啊？
“葉嘉衍，”江漓漓“哼”了聲，強調道，“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說，你說你不習慣兩個人睡一張牀！”
葉嘉衍挑了挑眉，“我說的是實話。”
“那你昨天爲什麼要跑到我的房間？”
葉嘉衍對答如流：“相比次臥的味道，我更願意接受你。”
？？？
江漓漓沒想到葉嘉衍會回答得這麼認真，這麼煞有介事。
但是，這是什麼破答案？
她用力推了葉嘉衍一把，“我們還是分房睡吧！”
葉嘉衍一個不妨，竟然被推出去了，回過神來的時候，浴室的門已經“砰”一聲關上。
他只能去外面的浴室。
雖然不明白江漓漓爲什麼生氣，但他一點都不着急。
今天晚上回家，他有的是辦法讓她乖乖搬到主臥。
喫完早餐，小陳給葉嘉衍送來一套換洗的衣服，說張姨在家裏很擔心。
江漓漓出門後，給張姨打了個電話，說她和葉嘉衍沒事，今晚就會回家，讓老人家放心。
清水灣離CBD很近
，開車不到10分鐘就到了。
江漓漓在環球大廈附近下了車，一出現在律所，前臺就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着她。
她馬上意識到，她意外導致莊雅妍受傷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經在律所內部傳開了。
畢竟，實習律師意外導致甲方員工受傷這種事情……很罕見的。
這時，江漓漓突然意識到，就算葉嘉衍沒有生氣，她也應該把表面功夫做足——她應該心懷滿滿的愧疚，誠心誠意地公開跟莊雅妍道歉。
只有這樣，圍觀這場戲的觀衆，纔會相信事情是她用誠意解決的，而不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葉嘉衍那麼在意她對莊雅妍的態度，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呢？
江漓漓打了卡，看見唐遇已經在辦公室了，正準備進去找他，他就出來了，一直走到她的工位前。
她有些忐忑，“唐律。”
唐遇笑了笑，聲音還是那麼溫潤，音量卻比平時高了一點，好像有意讓別人聽見他說了什麼：“不用緊張。我剛剛聯繫過葉總和莊祕書。”
“……”江漓漓不能說她和葉總十分鐘才分開，只能問，“他們怎麼說？”
“葉總說，這是莊祕書的事情，莊祕書自己會拿主意，他不會追究你的責任。”唐遇不急不緩地說，“然後，我聯繫了莊祕書，她說她的傷勢不要緊，她不打算跟你計較，相反，她很欣賞你事後的態度，甚至願意跟你交個朋友。”
江漓漓眨了眨眼睛，“就這樣嗎？”
“你不是已經賠償了莊祕書的醫藥費和誤工費，還請了一個阿姨照顧她？”唐遇說，“這樣就足夠了。”
——是爲了你。
昨天聽到葉嘉衍這句話的時候，江漓漓只是意外了一下，除了感動，也並沒有什麼具體的感覺。
但現在，她終於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對她的意義有多大。
如果不是他那麼用力地補償莊雅妍，再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記到她的名下……這一關，她恐怕沒那麼容易過去。
不說這件事給律所帶來的影響，光是這件事滋生的流言蜚語，就夠她受的。
意外發生後，葉嘉衍考慮得更多的，不是莊雅妍，而是她啊。
哎，她要不要聽他的話，搬到主臥去跟他住呢？
唐遇見江漓漓走神，以爲她還是不放心，又說：“或者再過幾天，讓羨寧陪你去看看莊祕書？”
江漓漓點點頭，“好。”
唐遇走後，江漓漓拿起茶杯去了茶水間。
有幾個助理律師在裏面衝咖啡，看見她遊魂一般走進來，拉着她坐下，說：“漓漓，週六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你是不是嚇壞了？”
江漓漓點點頭——她的確很害怕莊雅妍的眼睛會留下後遺症。
“你處理得很好啊。”同事說，“所有能做的事情，你都已經做了，莊祕書也說了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你就不用想那麼多啦，安心工作。”
江漓漓像是終於回過神一樣，謝過同事們，端着杯檸檬茶出去了。
這就是葉嘉衍做那些事情的終極意義——
她闖下這麼大的禍，沒有受到律所的責罰，也沒有受到其他人的非議，反而被誇處事妥當。
她回到座位，想發消息跟葉嘉衍說謝謝，又覺得光說謝謝還不夠，她應該做點別的。
至於莊雅妍……她不需要感謝她不追究她的責任。
畢竟，莊雅妍揹負着差點讓她死於非命的責任……
就在江漓漓這麼想着的時候，莊雅妍出現在葉氏集團。
見她左眼貼着紗布，所有人都驚呆了，忙問她怎麼回事，過個週末怎麼還受傷了？
她沒跟大家說眼睛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只說是意外，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讓大家別替她擔心。
葉嘉衍聽說莊雅妍來了，按下內線電話，讓她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莊雅妍一進來，他直接說：“我讓你休息一個月，你沒收到消息？”
“我收到了，但是……”莊雅妍無奈地笑了笑，“沒有交接工作，我不放心……”
“揚聲在找人暫替你的職位。”葉嘉衍說，“你交接好工作，馬上回去休息。”
莊雅妍說什麼都不答應，“可能是忙習慣了，週一呆在家裏，我覺得很彆扭。葉總，這樣吧，我在公司處理一些簡單的事情，到點我就下班！”
“雅妍……”
葉嘉衍很少叫莊雅妍的名字，在公司，他幾乎從來不叫她的名字。
莊雅妍乍一聽見，心底一動，很想告訴葉嘉衍，他的名字由他口中說出來，似乎都動聽了幾分。
但是，她知道他接下去要說什麼。
“葉總，我真的沒什麼大礙。”莊雅妍笑了笑，笑容底下盡是苦澀和落寞，“你真的……不用再替漓漓跟我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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