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瞬間，她好像產生了幻覺——
她竟然覺得，整個辦公室都暗了下去，只剩下她和葉嘉衍的頭頂有兩束微弱的光。
他們能看得到對方，卻看不到對方深埋於心底的祕密，看不清周邊的環境……
而致命的危險，就蟄伏在他們周圍的黑暗當中。
“漓漓？”
葉嘉衍許久沒有聽見江漓漓出聲，又叫了她一聲。
“唔！”江漓漓回過神，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沒什麼，我在看一個很特殊的案例，對一個人……很好奇！”
“……”
葉嘉衍看着江漓漓，沒有說話，彷彿是在衡量她的話可信度有多大。
江漓漓怕露餡，指了指葉嘉衍桌子上的杯子，“我要去喝水，順便幫你倒杯水吧？”
“嗯。”葉嘉衍把杯子遞給江漓漓，擡眸看着她。
江漓漓愈發小心地不讓自己表現出異常，甚至衝着葉嘉衍笑了笑，“等我回來！”
她一進茶水間，首先喝了一大杯水，放下杯子的時候，心跳還是有些快。
想在葉嘉衍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實在太難了。
一個是因爲他氣場太強，另一個是因爲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那麼深邃，卻又那麼銳利，彷彿可以窺透每一個人內心的祕密，危險又迷人。
冷靜下來後，江漓漓想了想，還是利用茶水間的手衝工具，給葉嘉衍衝了杯咖啡。
雖然她讓他少喝咖啡，但這種時候，他確實需要。
“好香！”
江漓漓剛放下手衝壺，身後就傳來一道男聲，涼涼的，像是從某個幽靈空間傳出來的……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來的人不是葉嘉衍！
她嚇得渾身都冷透了，“嘭”一聲摔下手衝壺，回過頭——
葉守恆，這個世界上最容易喚醒江漓漓的恐懼的人。
和以前一樣，只要看見他，江漓漓就會渾身不適，甚至有些想發抖……
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
葉守恆看出了江漓漓的不自然，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我嚇到你了？”
江漓漓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的確嚇到我了。”
“抱歉。”葉守恆沒想到江漓漓這麼直，笑了笑，“我只是……聞到咖啡的香味，被吸引了，想過來看看。”
聞到咖啡香是假的，被吸引過來倒是真的。
他剛纔打了個電話，確認葉嘉衍回公司了，想上來找他。沒想到，一出電梯就看見江漓漓往茶水間的方向走。
他不自覺地跟上了她。
看着她站在吧檯前，安靜而又嫺熟地衝咖啡的樣子，他的呼吸和心跳，突然像被魔鬼控制了，有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從他的腦海裏冒出來……
但最後，他控制住了，只想進來跟江漓漓打聲招呼。
江漓漓沒去想葉守恆的話是真是假，不大自然地問：“你要喝嗎？”
“我可以來一杯。”葉守恆笑了笑，“你也喜歡喝咖啡？”
“我不喝。”江漓漓說，“嘉衍比較喜歡，這杯是衝給他的。”
葉守恆的眸底，倏地掠過一道尖銳而又冰涼的光，但他沒有讓江漓漓察覺出來，而是維持着笑容說：“還是不麻煩你了。”
江漓漓也沒有和葉守恆客氣，很迅速地離開茶水間，把咖啡放到葉嘉衍手邊的時候，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葉嘉衍察覺到異常，看着江漓漓，“怎麼了？”
江漓漓還沒來得及說話，葉守恆就在外面敲門了，她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葉嘉衍隱約明白過來原因了，指了指休息間，“去裏面等我。”
江漓漓點點頭，顧不上拿電腦就進去了。
休息室不大，但充斥着葉嘉衍身上的氣息，江漓漓坐下來，多多少少安心了一點。
其實，她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抗拒葉守恆。
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只要見到這個人，她還是會有反胃的感覺、希望他離自己越遠越好。
江漓漓也不知道自己在房間裏呆坐了多久，葉嘉衍進來的時候，她感覺就像半個世紀過去了。
但是，看見葉嘉衍，縈繞在她心頭的不適感，終於消失了。
“葉守恆走了。”
葉嘉衍知道江漓漓抗拒葉守恆，先讓她安心。
江漓漓點點頭，“嗯”了聲，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反應過來，問：“葉守恆這麼晚來找你幹嘛啊？他也在公司加班嗎？”
“他去應酬，剛回到公司。”葉嘉衍緩緩說，“他知道我回公司了，正好有工作的事情要跟我說，就上來了。”
葉守恆不是爲了她來的，江漓漓終於放下心。
出去，“你去忙吧。”
“你困不困？”葉嘉衍說，“幫我看一份文件。”
江漓漓巴不得有事做，跟着葉嘉衍出去，一把文件拿到手裏，就徹底忘記葉守恆了，她整個人慢慢又恢復了之前放鬆的狀態。
就連葉嘉衍都能感受到，她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了。
忙到十二點多，江漓漓伸了個懶腰，把文件遞給葉嘉衍，說：“沒什麼問題。”
“很晚了。”葉嘉衍問，“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
江漓漓的確有些困了，趴在桌子上，看着葉嘉衍，“那你呢？”
“我——”葉嘉衍的喉結動了動，“還有點事。”尾音一落下，他就迅速地移開目光。
江漓漓因爲犯困，目光顯得有些迷濛，她再那麼隨意地往桌子上一趴，看起來……不是一般的嬌俏迷人。
這種時候的江漓漓，跟平時的江漓漓完全不一樣，看不得。
江漓漓偏要逗葉嘉衍，戳了戳他的手臂，說：“我一個人不敢睡。”
“你有什麼不敢的？”葉嘉衍說，“你第一次來，都敢躲在我的桌子底下睡。”
那是他們從馬爾代夫回來後不久。
江漓漓心血來潮，半夜跑來公司找他，但才進來沒多久，就有下屬來找他談事情。
她慌不擇路，躲到了桌子底下，因爲他跟下屬聊的時間有點長，她竟然睡着了。
對江漓漓來說，那是一次不堪回首的經歷。
她癟了癟嘴，蹦過去捂住葉嘉衍的嘴巴，“不準說。”
她的氣息隨着她的動作襲來，侵入葉嘉衍的
呼吸。
葉嘉衍的手，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不自覺地環住她的腰，“你睡都睡了，還不讓別人說？”
江漓漓把葉嘉衍的嘴巴捂得更緊了，“是不讓你說！”
葉嘉衍握住江漓漓的手腕，“你可能攔不住。”
江漓漓不甘心，想證明自己可以，然而動作卻沒有葉嘉衍快。
葉嘉衍拿開她的手，下一秒就吻上她的脣，動作快得讓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她想掙扎，掙扎到最後，卻被葉嘉衍抱着坐到了腿上。
她實際上……可能也並不想掙扎吧。
葉嘉衍的吻很輕，手上的動作也很剋制，江漓漓完全可以一邊迴應他的吻，一邊進行理性的思考——
比如這裏是辦公室，葉嘉衍這麼理性的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突然失控？
還是說，因爲她，他忽略了環境？
“老公，老公……”葉嘉衍轉移“陣地”後，江漓漓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小聲提醒道，“這裏是你的辦公室啊！”
她的耳邊，響起葉嘉衍的輕笑聲，他的脣時不時碰到她的耳垂，“我知道。”
隨着他的聲音一起噴灑出來的，還有他微熱的氣息。
江漓漓只覺得，一陣酥酥的麻意，順着她的頸側，上下蔓延遍了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他知道！
所以，他是故意的。
江漓漓明明不應該配合，卻癱軟在他的懷裏。
她也是“明知故犯”。
再後來，她被葉嘉衍抱到了辦公桌上。
這個地方……
她捂住臉，目光透過指縫看着葉嘉衍。
不知道葉嘉衍以後會怎麼樣，她以後反正是……沒辦法直視這張辦公桌了。
就在這個時候，葉嘉衍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葉守恆。
葉嘉衍沒讓江漓漓看見葉守恆的名字，用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
“嘉衍，我準備回去了。”葉守恆問，“你和漓漓，要不要一起走？”
“我和漓漓沒那麼快。”
葉嘉衍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抱着江漓漓回了休息室。
江漓漓鬆了口氣，她差點就以爲葉嘉衍真的會在外面……
葉嘉衍知道江漓漓在想什麼，笑了笑，“我不是不想。”
“嗯？”江漓漓瞪大眼睛看着葉嘉衍。
葉嘉衍緩緩說：“我是擔心以後工作……容易分心。”
江漓漓憋着笑，“這樣你就不擔心以後工作分心了嗎？”
葉嘉衍沉吟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反正要做，我們不如干脆出去？”
他是故意的，他喫準了江漓漓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果然，江漓漓臉一紅，不再故意挑釁了，主動吻他。
她在這一方面，也展現出了絕佳的學習天賦，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懵懵懂懂、只會聽從於他的小白兔了。
偶爾，她甚至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狐狸尾巴。
不管怎麼樣，葉嘉衍都是喜歡她的。
在他眼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及得上她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