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大家各自離場，張朋自然陪同領導一起走。
“這也確實是碰巧，不過關係有點遠，要不是看你的面子，也說不上話。”
“哈哈，我哪有什麼面子，都是你的運氣。”
周大成一聽，笑了起來。
“說是親戚，其實就是隔壁村的，估計往上查幾代，才能找到關係。”
張朋故作姿態。
關係近了，他反而不想說出詳情。
沒關係的時候，狐假虎威。
有關係的時候，盡力隱藏。
這是人自我保護的天性。
“遠不怕，只要多走動，再遠也沒事，拉關係嘛，就是這樣，有的人沒關係，還要鑽孔打洞去找關係，你有這個條件，就不能放棄，把它利用起來”，周大成閉着眼睛，坐在後座上。
“好的，叔。”
“你不要小看慕處，她今年才三十多歲，已經是市院副主任，實職正科，雖然放在整個平城，算不了什麼，市委市政府一抓一大把，但政法系統有自身的特殊性，向來是人多肉少，一個正科在政法口，算一號人物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三到五年，慕處更進一步，能夠到下面當一把手，到時候在整個平城都能說上話，一般的小事都能幫你解決，你現在好好把握機會。”
周大成罕見的多說了一點，也可能在此刻，他才把張朋視爲一個值得重視的人。
“知道了，叔。”
“哎，還是市裏好啊，你叔熬了一輩子，五十多歲才提了個正科，用不了幾年，也就退休了，以後全靠你們年輕人了。”
“叔，你說哪裏話！”
“不服老不行，在位上，還多少有點面子，能再幫你們幾年，等退下來，就是沒人搭理，說話不管用，所以我經常教導小琳，不要仗着關係做生意，那樣長久不了，畢竟人走茶涼，誰也躲不開這個規律。”
周大成倒是看的很開。
張朋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分不清周大成究竟是真心話，還是喝醉了隨口說的。
“如果當初我能夠進市院，早就提副縣了，那用得着苦苦在下面熬。”
張朋聽着周大成的牢騷，心生感慨。
人的慾望是無窮的，沒有的時候想有，有的時候想更多，周大成在一般人眼裏已經算是個人物了，很多人混了一輩子，連副科都沒有。
“小張，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發現你這孩子做事認真，有遠見，有能力，最大的缺陷就是出身太差，給你提供不了多少臂助，慕處這邊，你加把勁，爭取更進一步，不怕是遠親，只要關係近了，就是一家人，咱們這裏保守落後，沒人關照，連生意都做不久，想幹成事，就必須有人。”
聽到這番肺腑之言，張朋不由自主地點頭。
“今晚的酒局，看出什麼門道沒？”
“李總似乎有事求您？”
張朋猜測。
李總是三元建築公司的老闆，在平城很有實力，曾經呼風喚雨，江湖人稱“豪哥”，往來都是市裏高官，可惜一朝變動，導致實力大損。
韓賀功是平城前書記，他的落馬引起了官場大地震，據說有超過二百人受到處分，十多個縣處級幹部被開除公職或移送司法機關，連生活在底層的張朋都聽過這件事。
“李總的名聲，我也聽過。”
“人要知道自己的斤兩，逆境不氣餒，順境不猖狂，李豪這兩年吃了不少苦頭，放在以前，我這種小角色，他眼睛都不再擡的。”
張朋聽着周大成似乎有怨氣。
“過幾天，李豪還要再請我一次，你到時候也過來，賣個人情給他，以後和他多親近親近，這人做生意還是很有一手的。”
“好的。”
張朋能感覺到對方話裏的漫不經心，可能在當官的來看，商人天生就低人一等。
一路上，周大成不斷教導張朋，似乎要把自己的全部人生經驗傳授，張朋也只好喏喏聽着。
雖然很多觀點他不贊同，不過畢竟是好意一片，自然不會蠢到去反駁。
好不容易把對方送回家，安全地交到李琳手裏，小安和他都鬆了一口氣。
“朋哥，你住哪，我送你。”
“不用，你回家休息吧，我這沒多遠。”
“走，走，客氣啥。”
小安二話不說直接發動引擎，張朋只能告訴他陳莊的地址。
領導不在車上，小安放鬆了很多，話匣子也打開了。
“朋哥，說實話，成叔對你真的不一樣，我給他開車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對別人說這麼多心裏話的。”
“哈，叫我小張就好，什麼朋哥不朋哥的，這都是領導關愛，領導關愛。”
“你懂得比我多，學問比我深，自然要叫哥，我就羨慕你們腦子好使的，我打小念書都不行，只能學門手藝。”
“哎，大家都是混口飯喫，相比起來，給領導開車，雖然辛苦卻也是更難得的機會，比我們在公司強多了。”
“朋哥，我也不瞞你，當司機確實有很多福利，不過辛苦是真辛苦，沒有節假日，沒有星期天，領導一個電話，手上的事都得放下，孩子住院也不行，當然，掙錢嘛，沒有不辛苦的。”
“確實是這樣，掙錢沒有不辛苦的。”
“司機，我也幹夠了，等領導退休，我也過幾年安穩日子。”
“安哥，你這年紀輕輕，有點消極了吧。”
“哎，你不知道，我除了開車，也沒別的手藝，成叔把我安排在自來水廠上班，估計以後就在那裏養老了。”
“領導離退休還有好幾年呢，將來的事誰說得準，說不定有其他更好的機會。”
“也是，將來的情況誰知道，哎，到了。”
“安哥，到家坐坐吧。”
“下次吧，天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好，我也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沒事常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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