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書畫送禮，還是出國留學，都不是他一個人能搞定的。
前者涉及大筆資金，後者涉及人脈關係，沒有領導的支持，是不可能往下進行的。
“這件事，你去談，曹書記具體有什麼要求，我來解決”，李琳聽完彙報，直接拍板。
張朋忍了忍，拒絕的話沒有說出口。
他可以不幹，但要承擔出局的後果。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遇到一點難題就放棄，不是他的風格。
“送字畫，太貴了買不起，便宜的，也沒什麼價值，再買到什麼贗品，既浪費錢又丟人，這個東西不好挑啊。”
鄭書民在旁邊插話。
李琳點了點頭，沉吟不語。
張朋心下一動，想到一個好辦法，正要開口說出來解決難題。
慕青的提醒迴響在耳邊，“遇事多想想”，頓時有點遲疑。
有時候出風頭，也不是一件好事。
“鄭總，你是這方面的行家，還拿不準真假嗎？”
“哈哈，你這是高看我了，充其量我是個業餘選手，書畫方面，連專業人士都容易被打眼。”
鄭書民笑了一下。
“請個專傢什麼的，也不至於，去拍賣會，也來不及了。”
李琳有點爲難。
鄭書民認真想了一下，開口說道，
“李總，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反其道而行之，曹書記喜歡書法，乾脆直接買個贗品送給他，事後，我們找人再當真的做買回來。”
“可以”，李琳一聽，眉頭舒展。
這老鄭搞歪門邪道還是挺有一手的，送假買真，這種間接行賄的方法，形式隱蔽，容易逃避偵查，很受一些人的歡迎。
“那小張，你挑一副字畫給曹書記送過去”，鄭書民吩咐道。
“好的”，張朋同意。
兩個領導商量好的事，他也無從拒絕，好在贗品也不值什麼錢。
不過，老鄭這人，還要重新認識一下。
幾次半夜談事情，他都在現場，加上之前的變故，說明對方在李琳心中的地位，很高啊，有點狗頭軍師的味道。
這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既然曹俊良這裏有重大進展，那我們必須要開始準備了，老鄭，你和上游公司聯繫機器購買的事，明天通知大家制作競標書，正式展現我們的態度，整個公司都要行動起來，這是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拖後腿。”
李琳最終決定，眉宇間透露出乾淨利落。
製氧機的成功以及曹俊良若有若無的潛在需求，終於讓她下定決心，相信這事可以做，成功的希望很大。
“好的。”
“好的。”
鄭書民附和。
“平一院的易理華、黃建東、曹俊良能決定整個採購事項，我們既然把目標放在曹俊良身上，那其他兩個人，就不能重金壓注，維持個表面和平就可以。”
李琳繼續說道。
“好”，張朋點頭。
給的少了，不起作用。
給的多了，一分錢不掙，還容易引起誤解。
不知道的人一看這麼大的回扣，還以爲賣個機器能掙多少錢呢！
知識分子裏面，心狠手辣的也不少。
“李總，新來的那個單青峯，幹事挺機靈的，不如讓他跟着小張跑跑，積累點經驗。”
快要結束的時候，鄭書民圖窮匕見，突然發難。
“他能行嗎？”
李琳沒有直接同意。
能不能行不重要，關鍵要看張朋的態度。
“幹不了大事，幫忙開個車還是可以的，小張怎麼說也是我們公司的副總，出門沒輛車不行，我最近一直在公司，026暫時不用，小張先用着，讓單青峯給你開開車，拎個包什麼的。”
鄭書民姿態做的很足。
張朋思考一下，鄭書民這手段玩的很溜，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看到這筆生意有成功的可能，就塞個人進來，怕引起他的激烈反彈，就把自己的座駕讓出來。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這種老油條的敏感性。
如果換做以前，他可能不會同意，雖然鄭書民是他的頂頭上司，但不斷往他這邊摻沙子，侵犯了他的利益，不給一點反擊，接下來可能會更加變本加厲。
然而，聽了慕青的一番話，張朋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
ct機這麼大的事，涉及利益輸送上百萬，如果他全程操作，很難脫身，即使有公司頂着，也可能砸到頭上。
如果倒黴事發，可能公司沒事，他先進去了，千萬不要小看關係的重要性以及領導的決心。
這種半黑不白的活，很容易推給經辦人。
即使這次鄭書民不說，他也會開口提要求，這下正好免了。
不過不能答應的太乾脆，免得對方看輕他。
人對於太過輕易得到的東西，並不會看重，如果他一口答應，說不定鄭書民心裏還覺得“這貨真蠢”。
“那多不合適，我用領導的車，說出去也不好看，公司其他人會怎麼想，不合適，不合適。”
“沒事，我最近不用。”
……
“好了，不用推了，先用老鄭的車，給大家說一下情況，等公司拿下這單，走上正軌了，我們再配置一輛公車。”
李琳擺了擺手，她對兩個手下的心思洞若觀火。
領導的藝術就在於平衡，鄭書民業務能力雖然不行，但足夠忠誠，人也機靈，很快就把握住自己的定位，沒有選擇和下屬站在一起。
遇到什麼事，感情上自然傾向於他。
張朋業務能力逐漸顯現出來，銷售部經歷了“打碎重建”後，仍發揮出不小力量，他在裏面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遇到專業的事，理智上會選擇他。
兩個人既合作又衝突，可以是最完美的狀態，她也有意放縱，合作而不合流，衝突而不失控。
張朋一聽領導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
他現在也慢慢體會到李琳的心思，心中逐漸放下當初的感激之情。